“你的意思是,咱俩逃出去,去告状?”
“没错,我实在是不能再忍了,我一定要和崔立春离婚!”
想到早上起来被丈夫打的时候,婆婆还在一旁高喊“打得好”的声音,以及她的四丫和五丫被踹倒在地上都没人管时的哭声,从小也是生活在这样环境里,以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的李梅花是真的受够了。
她已经失去了三个孩子,她不能再失去四丫和五丫了!
哪怕是豁出这条命,就算是以后带着孩子去讨饭——
她也不能再和崔立春过下去,也不想再过下去了!
“秀菊,我不劝你跟我一起去,过来这趟也只是想问你,你还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吗?这样整日吃不饱穿不暖,又要下地干农活,又要天天收拾家务事,还得忍受男人不顺心就得拿你撒气的日子,你真的还要继续过去吗?“
李梅花是真的心疼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日子过得却还不如自己的妹子,忍不住说道:“想想你被崔福打掉的两个孩子。像崔福还有崔立春这样,连自己亲生骨肉都能下得去狠手的男人,你说他们对你对我,又能有啥情分呢。秀菊,你现在可才23岁,你难道想未来一辈子都过这样的日子,到死连个儿女都没有不说,还要被崔福当畜牲一样随便打骂吗!”
这几句话让崔秀菊的神情几番变化。
想起和自己没缘分的两个孩子,和未来至少还有几十年的光景,崔秀菊紧扣着自己的手心,直到这手心的疼比身上的疼还要明显以后,她的眼神也彻底归为坚定。
“梅花姐,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崔秀菊说着,强忍着疼想要从炕上起来,“我知道有一条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小道,能直通公社!”
李梅花听见这话,连忙扶着她下来,又将碗里还剩下点的红糖渣喂给她喝了下去,见她又多了点力气以后,李梅花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
公社,办公室。
向来工作效率极高的田庆丰在苏曼才和秦招娣结束谈话后不久,便安排人收拾出了一间办公室,并直接将苏曼的东西都给放到了新的办公室里去,方便她之后办公。
在同苏曼一起看了看她的新办公室后,田庆丰坐在椅子上,看着明显情绪不佳的苏曼,问道:“小苏你这是和麦河沟的妇女主任聊完了?情况如何,对方态度还像昨天一样那么恶劣吗?你之后是不是还得再联系一下其他大队的妇女主任也过来汇报工作,这工作不能只盯着一处不放,还是得遍地开花。”
“不是很理想,我已经让那位秦主任先回去了。”苏曼没有隐瞒,直接说道,“麦河沟简直无药可救了,所以一会儿还要麻烦书记您给我刚写好的罢免文件上盖章。反正我是不敢再让这样的人,来担任妇女主任了,她救不了任何人,也解决不了任何事,反而会成为男同志的帮凶。”
“这么严重?”田庆丰没想到苏曼才只见了对方一面,聊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决定要给对方撸下来。
“已经不仅仅是严重,而是情况恶劣了。要是让这个秦招娣继续当这个妇女主任,估计用不了多久,麦河沟就该出人命了。”
苏曼边说着,边低头在本子上写着。
她将自己刚改好的内容递给田庆丰,示意他看的同时,语气坚决地说道:“罢免秦招娣妇女主任的身份以后,麦河沟大队妇女主任这一职务会空缺出来,所以我打算暂时填补这个空缺,亲自去麦河沟解决他们的现有问题,并从中选拔出适合这份工作的人。”
“你要去麦河沟当妇女主任?!”田庆丰听到这话,忍不住抬高了音调,“那公社的工作咋办,还有其他生产大队的妇女工作呢?”
“只是暂时。”苏曼说这话时,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那样平静,“公社这边的工作不是有书记您呢嘛。再说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都想将六个生产大队妇女主任的工作都轮流担任一圈。”
苏曼这番话说出来,恐怕会让所有人都觉得震惊意外,也觉得她……有点傻。
毕竟,哪有在公社里的干事会主动要求想去基层工作,还是为去解决这样棘手问题的呢?
田庆丰试图让苏曼改变想法:“小苏,我觉得你还是要深思熟虑一下。你想想,以你的情况,去了麦河沟那不就等于是羊入虎口——”
在听到这句话后,苏曼立刻收敛了笑容,语气十分严肃地问道:“田书记,您说这话,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还是在歧视我的性别?”
“不,小苏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去麦河沟大队亲自解决这些事情,而是可以……”
田庆丰试图解释,却越描越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
看着他这样的态度,苏曼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田庆丰。
实际上,苏曼当然知道他所说的话是好意。
可苏曼并不喜欢这样打着“我是为你好”的旗号而干涉自己的决定的人。
她不想外界的人,不管是亲人朋友,还是领导同事,会因为自己的形象、性别、年龄而对她的能力产生质疑,更不希望他们因此而看低自己,认为像自己这样的人就应该坐在办公室里当一个“吉祥物”。
当然,这样的声音,像是田庆丰口中的“羊入虎口”这一说法,都不会让苏曼放弃自己正在朝好的方向进行中的事业规划,和她未来必然会坚持“抛头露面”“亲力亲为”的工作态度与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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