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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上半身笔直地坐了起来,瞪向了容桑,半边脸红得肿了起来,另一半边脸却黑成了锅底。
    乍一看还十分精彩。
    容桑来不及笑他,也更没时间听他数落自己,她指了指一旁混乱的场面,语速比平常快了很多。
    “师兄你快想想办法,这些民众应该还有救,你先阻止他们往下跳,我还有些紧急事情,等下再来找你。”
    沛饶脸色臭得不行,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容桑飞快地起身,三两下便飞过了巨壑,到了另一边。
    他微微抬起手,指尖一动,容桑便隐入了黑暗中,在血红月色与漫天烟尘的双重掩护中不见了身影。
    沛饶:“……”
    他又不会打人,师妹跑这么快干嘛?!
    *
    江归晚被别风带着,到了巨壑的中心处。
    这儿本来是有九宫日的几十名弟子轮番守着施法,试图将这偌大的地缝填上的。
    他本来也是其中一员。
    一旁好几车三色石安安静静堆在一旁,无人问津。
    现在他们都被席今引去了别处,说不定还在与那些喝了他血的民众们纠缠不休。
    是的,那些人都喝了他的血。
    江归晚想到这个便浑身气得发抖。
    他至今仍未搞懂,他的父亲怎么能那么狠心呢。
    狠心地割开他的手腕取走那么多血,又狠心地将混杂了别的东西的血喂给那些居民,导致他们喝下的血不纯,甚至连一个真正的魔修都成不了,只能当个半魔半人连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的物种。
    他越想越厌弃自己,到最后,他凝视了深渊半晌,最终仍是放弃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跳下去他不会死的,深渊只会狠狠拉住他,将它滚烫岩浆下的另外半副魔骨强行塞进他的体内,好让他彻头彻尾成了一个魔修。
    它巴不得他自己跳下去——若是江归晚不情愿,魔骨可能与他会产生排斥。
    他转头看向别风,微微泛着泪光的双眼露出了一丝迷茫。
    真的要如他方才自己答应的那般跳下去吗。
    魔骨不是他的,他若之后控制不住自己,还会造多少杀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师尊会如何厌弃他?
    容……容姑娘会不会也将他恨之入骨?
    这与他的初心严重相悖,就像他一开始入九宫日,拜到师尊门下,不正是为了从这深深的泥潭中爬出来吗。
    怎的最后,成了他自己换了心意,要主动跳下去了。
    他苦笑一声,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殿下这是后悔了?”一双手从他背后抵住了,断了他的退路将他重新推到了巨壑边缘:“殿下可还记得如何答应属下的?”
    “您那师尊还在原地吧,岩浆很快便要溢出了,属下已经改了阵法避开了她,若是您此时后悔,那便别怪属下再改回去了。”
    江归晚眼神倏地一空
    已经改了……
    那是不是他此时反悔也来得及,只要别风没有办法再改回去……
    这种念头从心底里蹦出来的时候,江归晚眼底迅速红了一片,但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原样。
    他清醒地看着自己冒出这种念头,再也压抑不回去。
    不过短暂纠结了一瞬,他便暂时忘记了原来的自己。他转身打开了别风的手,满脑子被“他不能跳下去”的念头占据。
    若是真的跳下去了,他这辈子都没资格站到师尊面前,站到九宫日终年不落的太阳底下了。
    别人会嘲笑师尊,会笑她从前瞎了眼,收了个魔修徒弟。
    师尊那么清白那么好的一个人,若是被他玷污了名声,那他与死有什么区别?
    得离开这儿,得去找到师尊,要带所有人离开这里。
    他这样想着,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与别风打了起来。
    别风似是猜到了他要后悔,手上招数招招落向了他的弱点处,寡淡的脸上露出些遗憾的表情:“殿下这又是何必?属下已经答应殿下的要求。既然殿下出尔反尔,那便别怪属下狠心,将殿下推下去了。”
    若是可以,尊主定是想让殿下自愿跳下去的,毕竟这样魔骨才能与殿下融合得更好。
    被推下去也不是不行,只是魔骨也有自己的脾性,若是察觉到江归晚并不情愿,只怕会产生排斥,最后魔骨不能完全嵌进殿下的经脉里。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远处的深渊已经开始咆哮起来,喷出的烟尘比往日都要更加呛人。
    它着急了。
    别风从身后掏出一根铁鞭来,试图捆住江归晚将他脱下去,可江归晚逃生欲/望无比地强烈,一而再再而三地躲过了他的攻击。
    他想跑,却又一直没有逃离原地,反而是在原地徘徊,等待着什么机会。
    别风下意识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他急着完成魔尊交给他的任务,惦记着将江归晚推下去,一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猜江归晚要干嘛。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断了江归晚的退路,快要将其逼到悬崖边缘的时候,却见江归晚倏地换了方向,与他打了起来。
    别风持剑,江归晚徒手,很快江归晚身上便负了伤。别风虽不敢下重手,但毕竟狠辣惯了,每一剑都只刺往人身上最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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