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归晚像是感受不到似的,他身上带了些破釜沉舟的意味,只凭空抓起着周围的石块断木朝对面扔去。
江归晚慢慢向后,别风心里暗叫不好,可手中的剑招已经出了收不回来,那阵剑风顺着江归晚周身的气息将他向前推去。
离悬崖咫尺的时候,江归晚倏地一转身,与他的位置骤然对换,他成了一脚悬空即将落下深渊的那个!
“殿下!”别风声音十分惶恐,“不,不要……”
他带着魔尊的任务而来,这里没人比他更清楚若是除了江归晚以外的人掉下去结果会如何。
会灰飞烟灭,消失于天地,连一丝魂魄都留不下来!
没有魂魄便意味着,连转生的机会都不再有。
江归晚眼神微闪了一下,他抬起手,心里只挣扎了一秒,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低声呢喃:“对不起……”
有什么仇什么怨,都朝他那狠心的父亲去报吧。
他只是想正常地活下去,无愧于师尊。
有了第一回 ,第二回的时候,江归晚倏地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难过了。
指尖带了些力道在别风肩上一推,他眼里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别风瞪大着眼睛向上挣扎,似是最后一秒都在寄希望于江归晚能救他上去。
谁能想到江归晚会如此做呢。
他从前在魔界便人人都看不起,作为魔尊的儿子,却优柔寡断,满腔恻隐之心连一草一木、普普通通一个凡人都放在心里,实在没有半点魔修样。
若是从前,别风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那个良善的殿下有一天也会杀人。
更想不到这个对象会是自己。
他一时突然想不明白此举和殿下跳下离火海相比,倒底哪个会更快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魔修。
可他得不到答案了。
深渊下岩浆依旧滚烫,江归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见底下传来几不可闻的一声“扑通”声,才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他仰望着天空,刚刚推下别风的那只手还在不断地颤抖。
远处群山环绕,是深墨色的黑,天空在红月的映照下泛着微弱的红,两种颜色交界处浮着一层大雾,亦或是巨大地缝里岩浆吐出来的灰尘。
江归晚逐渐透不过气来。
离火海一日合不上,红月便一日不会消失。
他心中不安愈加浓烈,他听见巨壑还在呼唤自己,他听见它在笑,说他逃不过跳下去的宿命。
他不信!
江归晚跟疯了似的,眼底红了个彻底,从地上弹起径直跑向了一旁的三色石,抓起一大把便往里面扔。
世间万物通通消失在了他的脑海中,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他要填了离火海。
他要填了离火海!
全身上下都像是在被火灼伤,每根经脉都急于得到舒展,那一瞬间,江归晚甚至觉得,要不跳下去吧。
跳下去,全身骨肉才会安静下来,不会像这般叫嚣着,让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不行,不行……”江归晚手中的三色石越抓越多,他统统都往巨壑下面扔去,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不行,我不能跳下去,我不是魔修,我不是……”
“我不是!”
江归晚像是昏了头了,三色石往日里都是在许多名弟子修为的催动下吸入灵气,将石头表面上三种颜色炼到一种才能用于填补巨壑。
但他现在忘得干干净净,他只是觉得要将几车三色石都扔下去,统统扔下去,这样便能关上离火海了。
山与天空慢慢融为了一体,红月骤然散发出更为强烈的光芒,将那片黑雾都同化成了血红色。
山川安静,四海无声。
*
容桑到了巨壑对岸后,在方才江归晚站立的地方停滞了一小会儿。
她仔细回忆着方才的场景,又闭上眼睛,却在四周怎么也找不到江归晚的气息。
江归晚刚刚身边是不是站了个黑衣男子?
凭周身气息看起来是个魔修?是他将江归晚带出来的吗?
她突然有些头疼。
她千辛万苦试图阻止的事情,最后还是失败了。
江归晚依旧与魔界勾搭上了,下一步便是要回去九宫日逐步掀翻整个修界了。
她头一次对自己的命运迷茫了起来,对这里所谓的天命埋怨了起来。
好像不管她怎么做,最后都是徒劳无功。
若是自己怎么做都是一死,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那当时天道将她带到这里来的意义又何在?
一阵长长的叹息从她口中溢出,她顿时便没了力气,想着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她和男主斗什么呢。
容桑无奈地笑了笑,踢开脚下的石块,转身便打算离开回去帮沛饶救下那些民众。
可脚下步伐刚动,四周的景物便骤然移动了起来,在短短一小会儿的时间内便变成了另一个地方的模样。
此时容桑才终于地下蕴含着的灵气流动的趋势十分诡异。
不止这里,整个玉溪牙都被人设下了阵法,一旦有人试图离开,环境便会改变,让人失去方向,迷失在这里。
那些魔修想让玉溪牙一个人都逃不出去!
按道理容桑是应该试图破开的,但她却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个阵法对她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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