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铺天盖地落下的密不透风的网中,唯独给她留下了一个小孔。
容桑没有用蛮力,而是顺着周围不断变幻的景物,最终到了巨壑的中心地带。
若是巨壑下的岩浆喷涌而出,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容桑正思考着这阵法将她带到这儿来干什么的时候,她边听不远处几声轻轻的呜咽,混杂着什么东西划过夜空落向无底深渊的声音。
她找了块巨石掩护自己,向前探去。
只见江归晚独自一人站在他们带来的那几车三色石旁,背对着他看不见神情,纤瘦的身影捞起多少块三色石便往下面丢过去多少三色石,每一次投掷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容桑震惊又心疼地看向那些被他毫不犹豫丢下去的三色石。
那是用来填离火海的!
江归晚在干嘛?他难道以为将石头都这样丢下去,就可以一直护着这条魔界的宝贝河吗?!
容桑闭上眼,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将额头靠在冰凉的巨石上,飞速思考着方法。
离火海就在不远处,沛饶说过,不论谁跳下去都是一个下场,没有谁能在如此滚烫恶毒的岩浆中活下去。
要不要这么做?
耳边的投掷声从未断绝,容桑心想,要不就再与这个所谓的天道斗争一回吧。
为自己活下去与九宫日的命运再挣扎一回,哪怕再多一丝可能也好。
她这样想着,指尖伸进暗袖中,掏出了一颗药丸来。
那是能让她便回真正“容桑”的药丸。
她不能用九宫日却舒真人的身份。她与天道从未赌赢过,就像过去江归晚每一回都能侥幸活下来一般,她不能保证这次自己就一定能成功。
江归晚若是回来了,就让他去找“容桑”报仇吧,“容桑”杀的人,与她,与九宫日有什么关系。
药丸很快咽下,容桑指尖一点,身上衣裳便换了一套,是当时在桃夭斋内她曾穿过的一套。
黑夜漫长,长得让人玉溪牙再也迎不来天亮。
容桑深呼出一口气,从巨石后面走了出来。
第55章 .灵根叭
容桑当却舒当久了,连走路的声音都变小了许多,不认真注意几乎察觉不到动静。
可江归晚还是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
那阵脚步声如同一阵令人清醒的琴音似的,将他的思绪拉回了几分。
指尖因抓握三色石过度用力而破皮,带来的疼让他不禁思考,他刚刚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控制不住自己。
他跟抓住救星似的回头:“师尊——”
可来人并不是他的师尊。
多日未见的容姑娘站在他的对面。
她好像有些瘦了,尖细的下颌线上染上了一抹灰尘,一张小脸在身后漫天浓烟衬托下愈加白净,跟清灵阙上的积雪似的,让人只敢远远看着,碰一下都像是玷/污。
江归晚倏地有些恍惚,他一时竟有些分不清面前的人究竟是师尊还是容桑。
刚刚给他的的确确察觉到的就是师尊没错,可转过头来看见的却又成了容姑娘。
天下真的有两个人可以做到这般相像吗?不止是容貌上的相像,而是身形、气质,以及看向他人时的眼神。
喉间的话呼之欲出,江归晚张开双唇,却又在转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要与容桑道歉的。
“容,容姑娘,”江归晚往前跨了一步,指尖上的血随着他的动作甩了两滴溅到地上,他像丝毫没有注意到似的,“你,你最近还好吗?”
那些道歉的话一出口还是变成了寒暄,江归晚很想说自己当晚不是故意杀铁蝉的,想告诉她他自己也难过后悔了很久。
可他发现自己还是更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哪怕容桑下一秒又要如上回一般刺穿他的心脏,他也想亲耳听到她说,她很好,她并没有在那些悲伤疼痛中沉溺太久。
始作俑者才该悔恨一辈子,容桑什么都没做错。
江归晚无比期待地看着她,眼角泛着水光,成了夜色中唯一的星辰。
他想见她太久了,想听她的声音,想看她懒懒散散地趴在窗边晒太阳。
怀着满腔愧疚,他问过了当时与他们一同参加桃夭大会的师兄师姐们,查遍了师尊家族所有的族谱,却始终都找不到容桑的下落。
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九宫日最顶级的寻踪仙器都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可现在容姑娘自己出现了。
他看着容桑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双手藏于袖中,似是握成了拳。
随即他像是魔怔了似的,也朝着她走去,几步后在她面前骤然停下,将她搂进了怀里。
他有很多话想说,哪怕下一秒天塌下来,下一秒离火海岩浆爆发淹没掉整个玉溪牙,他也要将自己心里的感受通通都说给容桑听。
“容姑娘,”怀里的人像块冰,江归晚收紧了手臂,语气雀跃,像个头一遭看见心上人的少年:“……我很想你。”
“我,”他轻笑了一声,“你可以怨我恨我,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江归晚敏锐地察觉到怀中人脊背僵直了一下,但他没有松手,没有后退,只是继续说着。他总觉得今天不说,便等不来明天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