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之呢?
阮轻运气灵力,指尖点了火,升起的火焰往前一照,瞥见那一堆砖石之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下。
是陆宴之最后拿着的那把剑!
陆宴之应该就在那!
阮轻心里咯噔一下,上去将砖头一块一块刨开,很快,挖到了那把生锈的剑。
她继续刨开砖,顺着剑往下,伸手摸到了剑柄,手指往下一滑,她摸到了男人冰凉的手,以及黏糊的、温热的血。
“……”
阮轻心脏快跳出来了,运足了灵气,一道风法.东风夜放,将堆成山丘的砖块、石子、泥土纷纷冲散开,露出埋在下面的白衣衣角。
阮轻抽了口凉气,跪在尘泥里,双手一块一块将压在他身上的石头挪开,手探到他面前,良久,才确认还有微弱的鼻息。
她俯身上去,双手环过他的腰,抱住他的背,将他从废墟里拖出来,让他靠在墙边坐着。
“别死。”阮轻心烦意乱,看了眼他,摸了下他额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跟他说,“你可是天清君,别这么容易死掉。”
陆宴之浑身都是伤,雪白的衣袍上一块红一块黑,阮轻快要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抱起他的时候,他像一片落叶,没有一丝力气,直直地坠向尘埃。
这不应该是他的结局。
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应该在众人的簇拥和爱戴中衰老死去,甚至是获得机缘得道飞升,而不是像这个样子,被乱石砸中,埋在废墟中,没了气息。
阮轻从纳戒里取出丹药,捏开他的嘴唇,给他喂了一颗,又试了试他的气息,依旧气若游丝。
她伸出一只手,探到陆宴之的后颈,摸到他灵脉处,指尖不可察觉地抖了一下。
这是陆宴之的命门,完完全全掌握在她手中的感觉。
太脆弱了,只要她稍稍用力,就能将他完全捏碎一样。
他若是清醒着,阮轻还可以想尽办法折辱他,逼他跪在地上向她屈服,看看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羞辱的泪水……
可是现在……
阮轻暗暗地抽了口气,手指往下滑了几分。
易碎的东西,会让人忍不住去怜爱。
可当初,他拿着剑架在自己脖子上,逼着林淮风娶她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可恶呢。
阮轻手指轻轻用力,一股灵力从灵核之中输送出来,顺着灵脉来到指尖,送到陆宴之体内。
温热的灵力沿着灵脉送向周身,陆宴之的身体慢慢开始发热,气息也开始回调,渐渐趋于稳定。
阮轻缓缓松开手,收了灵力,陆宴之身体微微往她这边靠,头往一侧偏,枕在她肩上,夹杂着银丝的乌发垂在阮轻肩头。
她没有动弹,只垂着眸,安安静静,没去看陆宴之。
陆宴之身上的气息还是那么好闻,安息香、广藿香、柑橘,都是令人温暖的气息,就好像秋日的草地上,晒足了太阳的气息。
阮轻以前在客栈里打杂,经常出入贵家子弟的房间,对他们平日里所熏的香有所了解,第一次去陆宴之的房间里送茶水的时候,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却忍不住称赞说:“好香啊,好好吃的样子。”
那时候,陆宴之便笑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眼,微微弯起,和阮轻小时候见到他的那次毫无区别。
他对谁都很好,在客栈里住的那段日子,更是事无巨细地教导她,教她修道入门之法,教她练剑,教她天下门派和所擅长的法门。
正是因为他从前太过温柔,及至后来,他亲手将她推开,拿剑逼着林淮风娶她的时候,她才那样无法接受。
陆宴之枕在她肩头,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唇分,轻不可闻地唤了声:“轻儿。”
阮轻低眸看了他一眼,抬手摸了下他的脸,摸到他眼睛上湿润的黑布,微微失神,喃喃地说:“别死了,我还没原谅你呢。”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陆宴之才恢复了意识,他轻咳了一声,肩上盖着的衣服滑落,伸手去摸,摸到上面不一样的衣料,略一思索,低声说:“唐长老?”
阮轻走过去,弯身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外衣,站在旁边看他,幽幽说:“你知道我是谁?”
陆宴之却不说话了。
阮轻将衣服穿好,冷冷地看着他说:“还能动吗?”
陆宴之背倚着墙,缓慢地站起来。
“陆萱萱在出口设了灵符和阵法,灵符已经被我解决了,还剩一个阵法。”阮轻说。
陆宴之点点头,阮轻便给他丢了把剑,让他扶着剑往前走。
陆宴之在剑柄上摸了摸,仿佛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提着剑往前走。
一路上,他什么都不说,费了些功夫破了陆萱萱设的阵,继续往前走,在黑暗中四处摸索。
面前是一条宽敞的地下通道,两旁点了灯,照着一排排雕花精致的木门,左右两边竟都布置了房间,像是京城最奢靡的客栈。
阮轻走在前面,推开了右边第一扇门,里面摆放着五花八门的兵器,有些锈迹斑斑,有些刀口残破,显得有些年头了。
陆宴之走进去,挨个挨个地搜查,手指摸到刀刃,鲜血涔涔流了出来,他浑然不知。
阮轻没多看他,转过身去开第二扇门。
这里依旧摆放着许多刀、剑、法宝,上面铺了一层层灰,只是光看刀口便知道,这些兵器比刚才那间屋子里的更新、更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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