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拧着眉,说道:“双双……她还好吗?”
“我带你去看她,”林淮风挣开靳十四,一把握住阮轻的手,颤抖着抓在手里,“走,她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阮轻停在原地,再一次地推开了林淮风的手,眉头微微皱着,冷淡地看着他。
“怎么了,轻儿?”林淮风紧张地说,“跟我走,好吗?”
“不好,”阮轻说,“早与你说过了,此生不想再与你有任何交集,你若将双双给我,我心里自然会感激你,想办法答谢你。”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下定决心,根本没有回头的可能。
当初跟陆宴之决裂,及至后来席月生为他求情,甚至亲眼看到他受百般折磨,也几乎不曾动摇决心。
宴之……
已经那样子了,她又有什么后悔的资格?
即便是重新来过,她也不会改变自己做过的决定。
阴差阳错,命运弄人。
林淮风神情僵住,愣愣地看着她,呼吸几乎停滞。
此生不再与他有任何交集。
这比要他的命,还让他难受。
阮轻看着他,缓缓地说:“少阁主,双双是我带出陆家的,我感激你为我找回了她,能不能请你将她交还予我,我愿意用其他东西跟你交换。”
林淮风怔了许久,说道:“轻儿,我只求……你留在我身边。”
“……”
不可能的了。
阮轻别过脸去,语气淡淡,跟靳十四说:“我们走吧。”
靳十四点头,拿回了黑剑,便与阮轻折回去了。
山路仍有些积雪,踩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阮轻走在前面,靳十四跟在后面,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便只余两人的脚步声与这寂寥的山林相伴。
阮轻仰头看着高处的雪山,忽然生出上山登顶的冲动,扭过头跟靳十四说:“十四,我想上山去看那天池,你先回去吧!”
靳十四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马尾在风中飞扬,微乱的鬓发打在脸上,双眸映着远处的雪,带着笑意说:“我跟你去,比比谁先到山顶!”
阮轻说:“那肯定是你赢!你轻功这么好!”
“这不一定,”靳十四抱着剑,扬眉一笑,“我数十下,你先跑。”
“一、二……”
阮轻“簌”地一下,如风掠过,踩着雪,穿过丛林,朝山顶跑去。
耳畔是风声,冷气贯入肺腑,冲淡了心里郁结的闷气,一时酣畅淋漓。
靳十四在后面看着她,直到她身影快要消失在树林里了,这才一跃跟上去。
山顶是一口死火山,蓄着满满一池宛如天上落下的圣水,云雾缭绕,水面的冰开了裂,涓涓细流从石缝里流出来,摸上去几乎能将骨头冻裂。
仿佛神明在人间留下的眼睛,晶莹透彻,美的令人惊心动魄。
阮轻在一块石子上坐下来,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化开,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一汪水,心里忽然生出潜入水下的冲动。
但她知道,即便是火灵根,掉入冰窟里也得冻掉一层皮。
云雾在水面上升起,绝景之下,四周静的只剩下风声。
一股旷古的寂寥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身后传出窸窣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阮轻头也不回,笑着说:“你输了。”
“嗯……”靳十四闲庭闲步走上来,在阮轻旁边坐下,挨着她,问道,“轻儿,之前在密室的时候,为何不跟陆宴之相认?”
阮轻笑容仍在脸上,正要说些什么。
忽然间,温热的液体“啪嗒”一下,滴落在手背上。
她微怔,摸了下脸,才发觉眼泪倏然滑落出来,湿了脸颊。
风吹的吧。
阮轻揉了揉眼睛,眼泪却不住地涌出来,她只得停下。
靳十四:“……”
靳十四呼吸滞住,心里仿佛被钝器狠狠一碾,慌乱地伸出手,捧她的脸,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阮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再为陆宴之而难过了。
像是山底的死灰,沉寂在岩浆里,忽然一下子喷薄而来。
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脸上突然湿润了。
她拿手背擦了下脸,嘴唇动了动,想笑却笑不出来,哑声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讨厌他吧……我,我……”
说着说着,她忽然哽咽起来——
“是啊……我当时,为什么不跟他相认呢……”
若那个时候相认了,陆宴之就不会傻到去自焚……
她当时,为什么就那么狠心呢?
靳十四心里狠狠一揪,捧着她的脸,一手顺着脖颈绕到脑后,将她揽入怀里,用力抱着她,轻抚她后背,温声说:“别想了……不是你的错。”
阮轻一口稀薄的冷气抽进去,肺里疼得打紧,她再也抑制不住,哭了出声。
越是排斥,越是抗拒,越想逃离,那份被遗弃的情感却会是肆意滋长,在无名的角落里疯狂蔓延,等它再一次席卷而来的时候,便是狂风骤雨般,将她彻底吞并,令她再也无法欺瞒自己。
她后悔了……
在密道里,将他从砖石底下抱出来的时候,她明明动摇过的。
靳十四抱着哭着发抖的她,心疼不已,后悔不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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