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蓝和采绿不约而同地望了她一眼。
苏云清微愣,“看着我作何?难道这些事从前都是我做的?”
采绿道:“小姐大概是不记得了。您刚来京城的时候,姑爷身边是有婢女伺候的,可您不高兴那些婢女近姑爷的身,总怀疑她们图谋不轨,要自己照顾姑爷的饮食起居。姑爷为了让您安心,就不用婢女了。”
苏云清默默地吞下一口豆浆,觉得自己还是挺善妒的,搁现在,她巴不得有十个八个婢女缠着梅令臣……也不能这么说,梅令臣还是很有用的,她的小命可全靠他了。
难为梅令臣也能对她言听计从。堂堂首辅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说出去真是太寒酸了。她对自己还算有清醒的认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哪里能伺候人。
得了空,还是得给他挑几个得力的婢女。
用过早膳,苏云清苦恼这一整日要做什么,全无头绪,管家严伯正好到访。严伯姓严,但人一点都不严厉,满脸堆笑。他是梅令臣当上首辅,搬入明照坊之后才请回来的,听说也是原来梅府的老人。他了解这座府邸,也有资历管教下人。
梅令臣不太容易相信别人。所以他身边的人都是宁用旧不用新。
严伯一见苏云清就作揖:“夫人,小的给您请安了。”
“严伯客气,不用多礼。”
严伯打量了下苏云清,他活到这把岁数,阅人无数,本应心如止水,但都不敢多看她几眼。
“小的今日过来,是要把府中诸事跟夫人禀告一下。这是登记在册的下人,总共有一百四十九个。”
苏云清本来正在喝茶,听到这个数字,差点把茶水喷了。
这么多人?她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严伯似是知道她所想,连忙解释,“老爷说夫人不喜欢陌生人伺候,所以下人都在府中其它各处忙活,只要夫人有需要,随时可以调用人手过来。”
“那倒不必。”苏云清翻开册子,发现男多女少,女的也多是一些浣洗的婆子,煮饭的厨娘,另外就是看家护院的,年轻婢女几乎没有。她抽了抽嘴角,把册子合上。
“老爷的书房还是配两个伺候笔墨的丫头吧?”
严伯迟疑,“这是老爷的意思,还是夫人的意思?”
“这是我的意思。你看老爷每日那么忙,身边没个体己的丫头不行。他累的时候,也要有人端茶倒水,垂肩捏背不是?所以,你给他挑两个年轻貌美的丫头,最好还能读书识字的,府里没有,就去外面买两个,这钱不能省。”
严伯觉得夫人说的在理,又宽宏大度,就把此事应下了。
“严伯,咱们这个府,到底有多大?”
严伯似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忙把一张纸摊开,放在她的面前,“这是府中的简易图。老爷和夫人住的这里,叫知念堂,在后院偏北的地方,也是府中最大的一处院子。老爷的书房在前院靠东的竹喧院,往西则是会客的明堂……”
严伯十分认真地介绍着,苏云清却有点转向,她最怕别人说东西南北,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等严伯介绍完,她马上把纸折好,“多谢严伯,有空我会认真看的。”
严伯对她的勤奋好学十分满意,这才切入正题,“那小的就把管家的事跟您说一下?”
苏云清点头,她是名义上的主母,管家这块是跑不掉的。好在她于西州时,跟苏纶学了不少,也不至于连个家都管不住。
严伯朝外面“啪啪”地拍了两下手,立刻有好几个婆子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抱着山一样的册子,每人张着嘴巴,叽里呱啦地说话。苏云清有点吓到,双手撑着扶手,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
这些人来多久了?怎么刚才一点动静都没有?
“安静!”严伯喝了一声,“一个个来。”
一个穿翠绿袄裙的婆子上前来,她眼睛笑得眯起来,“夫人别见怪,我们平日都难得见老爷一面,这会儿见到您这么个美人儿,实在按耐不住。小的王庆家的,管厨房。”
其它几个婆子也都自报家门。
她们当中有管厨房的,有采买的,有浣洗的,有帐房的,甚至还有园艺,库房,陈设,织造等等,苏云清这下真的是头大了。京中的富贵人家,竟如此麻烦吗?她跟朝堂上管百官的吏部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些婆子大概也有些欺她年少,又自恃京城出身,看不起她这个乡下来的,期间不顾严伯的三令五申,你一言我一语的,不讲半分规矩。
苏云清初来乍到,本不想给她们下马威,可见她们如此放肆,朝采绿看了一眼,采绿喊道:“停!都别吵了!”
婆子们这才安静下来。
采绿走过去,拿了那个王庆家的账本,随手翻了两页,说道:“厨房这样记账怎么行?只记了买的,用的,剩的。宫里赏的,别家送的,米商菜农孝敬的,下人食用的,怎么都没有?莫不是你想从中揩油?”
王庆家的没想到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得还挺多,一下子被她唬住了。
采绿又到了库房那里,翻了翻册子,“这怀素纱是前十年兴的东西了,怎么还在库房里放着?不赏下人,也不想着给主子做些贴身里衬,难不成等着虫蛀吗?衣裳布料都放不久的,过了季就得想出处。何况老爷现在位高权重,每年宫里赏的,下边孝敬的,堆都堆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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