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库房的婆子如同被捂了嘴,闷声不吭。
采绿又轮番看了一下那几个婆子手中的册子,一一指出了问题。说完后,她才走到苏云清的身边,趾高气昂地说:“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们小姐好欺负?都出去打听打听,当年的江宁织造府是何等地方,再到这来撒野。”
那些婆子面面相觑,想不到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如此厉害,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她们哪里知道这主仆俩竟是从大名鼎鼎的江宁织造府出来的,那可是天底下奇珍异宝最多的地方。若知道,也不敢造次了。
严伯这才开口,“夫人,都怪小的教导无方。她们就是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粗鄙妇人,不值得您置气。”
“无妨,让她们把帐册留下,都先退下去吧。这几日我会慢慢看完的。”
严伯应是,赶她们出去了。
“夫人若没别的吩咐,小的也告退了。您若有事,就让采蓝丫头到前院来找小的。”
苏云清点头,严伯便躬身退出去。
等人都走了,苏云清看着地上那堆成山的册子,摊在椅子上,抬手不停地揉着额头,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把这些帐都接过来管,才会英年早逝吧?
傍晚,梅令臣回到知念堂的时候,就看见苏云清埋没在一堆账册里。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笔。
梅令臣走到她身边,拿起她压住的一本册子看了看,微微皱眉,又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小山。
这些刁奴胆子也太大了。
他俯身,把苏云清打横抱起来。苏云清靠在他的怀里,嘀咕了一句,“爹,娘,嫁人好辛苦,全是账册,我要回家。”
听到她这么说,梅令臣反而笑了下。
他把人抱到床上,又打了一盆水,把她手指间的墨迹擦掉。她的手指生得极漂亮,如葱白一般,修长细腻。指甲盖如粉贝,涂着蔻丹。梅令臣擦着擦着,不由自主地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墨香和桂花香瞬间盈满鼻尖。
有时候,他真的想把她吃下肚中。
苏云清正做梦,小时候被先生要求背诗,背得头晕,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尖有一团热气,缓缓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粉唇玉面……这人生得好看,像梅令臣……等等,他竟然在舔舐自己的手指!?
变态!!!
苏云清猛地把手收回来,坐到床的里侧,还把手放在裙子上擦了擦,背在身后,警觉地看着梅令臣。这个臭男人连她的手指都不肯放过,她实在怀疑自己能不能好好地活到下半辈子。
梅令臣也觉自己失态,没有说话。
他以前想亲她,想抱她,随时都可以,她大抵还要飞扑到他的怀里,撒娇求亲亲和抱抱,有时还要举高高。所以亲近只是一种很自然的变现。
如今是要有些顾忌了。不然她会以为自己是色中饿鬼。
沉默持续良久,梅令臣起身,打破一室的安静,“你换身衣裳,跟我出去。”
“去哪里?”苏云清下意识地问。
“今日是上元节。”梅令臣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日灵感都是深夜才来,我也很无奈。可能深夜比较适合对手戏?
明天争取早点!
这章还是发红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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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历年的上元节, 京中都会举办盛大的灯会。因为今年恰逢康平帝在位的第一年,所以灯会尤为隆重,前后总共会持续五日。昨夜的烟火只是个前奏, 今夜的热闹更是达到了鼎盛。
苏云清换了一身对襟白绫袄,溜金蜂赶菊纽扣, 下穿蓝色织金裙, 羊皮小靴。她这身打扮活泼许多, 若不是戴着髻,看上去就像个小姑娘。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梅令臣把准备好的帏帽递过去。
苏云清知道京中的规矩, 大户人家的小姐自不用说, 已婚妇人更不能随意抛头露面, 否则即被视为异类。她在西州无拘无束惯了,到了京中却不得不入乡随俗。谁叫她如今是首辅夫人, 一举一动都被各方紧盯着,就怕找不到她的错处。
因着上元节有走百病的风俗, 而明照坊离热闹之地亦不远, 所以他们选择步行, 连采绿和采蓝都没带。
当然, 梅令臣出门, 不可能没有护卫, 只是那些人都在暗处罢了。
入夜,长街上灯火煌煌, 人声鼎沸。除了各色各样的花灯,还有南北杂货,街上各色人流如织。当中最有人气的,就是猜灯谜的游戏了。摊主多会悬挂许多灯谜, 设几个好彩头,交了钱即可参加。但真正能拿到好彩头的人很少,毕竟还是需要几分真本事的。
苏云清跟梅令臣并肩而走,很多与他们擦身而过的年轻女子,都不由地侧头。虽然帏帽遮面,看不见她们的眼神和表情,但想也想得到,某人有多招蜂引蝶。这还是苏云清站在他旁边,若他独自一人出来闲晃,只怕今晚要收不少帕子和簪子了。
“我看你才需要戴顶帏帽。”苏云清小声说。
梅令臣侧头看她,薄纱之下,粉唇微嘟,若不是她几次三番强调并不喜欢自己,都要以为她吃醋了。
果然,苏云清接着说:“男女为何悬殊如此之大,不公平。”
她去了一趟西州,也不知是否性格里自由的那一面被过多地激发,已经脱离了世俗的观念,显得有些超然。梅令臣虽为男子,但一向推崇女子读书习字,甚至应该更多地参与到生产经营活动中来,而不是囿于内宅,整日忙着争宠相斗。只不过当下的环境,对于女子有诸多的限制,却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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