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令臣赞赏地说:“平日不见你关心政事, 关键时候很敏锐。潘毅是我下令抓起来的, 潘夫人和潘小姐现在都被看押在府中。”
“你为什么要抓潘将军?”苏云清惊讶地站起来,“我以为是文圣皇太后那边的人抓了他。”
梅令臣抬手揉了揉额头, “潘家应该有他们的眼线,潘毅豢养私兵的事情已经藏不住了。我今日进宫跟太后商议此事, 只能先下手为强, 把潘毅关进大理寺的监牢里。至于今日锦衣卫上门抓苏聪, 只是想控制他。”
“潘将军会如何?”苏云清小声问道。
梅令臣没有回答, 眉宇之间却染了抹忧色。他一向是个有困难喜欢憋在肚子里的性格, 苏云清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
正打算问他用没用午膳, 他忽然说:“七七,你最好也出城避一避。”
苏云清只觉得额角一跳, 然后大声道:“你又想干什么?如今已经到了你都保不住自己的地步吗?朝中有太后和皇上,那些人难道随便就能把你拉下首辅的位置?你犯了错,叫他们抓住把柄了?”
她连珠炮似地发问,梅令臣连忙说:“那倒没有, 只是你走了,我就没有后顾之忧。”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拖累你的。真到了那一步,不用你说我也会走。但是现在,我就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梅令臣无奈地看着她,她双手抱在胸前,故意别开脸不看他。
“七七,你听我说。”
“我不听!”苏云清走到梅令臣的面前,双手撑着他的肩膀,眼中光芒炙热,“你休想再甩开我。”
梅令臣的嘴唇微动,喉结滚动,下一刻已经被她用力地吻住了。他试图扭开头,又被她掰着脸,强行转了回来。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哪来的力气,他竟然动弹不得,只能接受她笨拙的吻技。她的牙齿像小兽一样乱磕,忽然口中就涌起了血腥味。
这点血腥味就像火苗一样,点燃了他本来不怎么旺盛的欲望。
梅令臣伸出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心里想着,把她弄累了,再让采蓝把她送走。谁知,她拉着自己的衣襟,凑到耳边说:“你要是再敢自作主张,把我送走,我便永远不再回来。”
她的目光坚定,并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他们两人之间,一直是梅令臣占据主导的位置,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掌控这个自小看到大的女孩,反而要被她压制。
“你威胁我?”梅令臣捏着她的下巴,口气却透着几分宠溺。
“怎么,没人敢威胁六哥吗?”
梅令臣轻笑,“有是有,不过下场都不太好。”
苏云清跟着笑起来,攀着他肩膀,微微仰起身子,轻语:“那让我来体验一下得罪夫君是什么下场。”
她这声“夫君”叫得又娇又柔,百炼钢都要化成绕指柔。梅令臣只觉得胸口蹿起一团火,不再跟她逞口舌之快,只是用实际行动,让她明白夫君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春雨绵绵,犹如细针一样,落在地上。
采蓝从外面回来,看见知念堂大门紧闭,再看到慕白站在廊下对她摇了摇头,就知道是梅令臣回来了。
她走到慕白身边,两个人一起沉默地看着外面的雨幕。远处桃花潋滟,似乎要趁着这最后的节令绽放,红艳艳地开成一片烟霞,又在春雨中氤氲出水墨般的淡彩。
慕白说:“潘府的下人被文圣皇太后收买了,昨夜公子去潘府的事,被告密。公子只能先下手,把潘将军和潘小将军抓起来。名为抓捕,实则是保护。大理寺毕竟是公子的地盘,他们要提人或者暗杀,也没有那么容易。”
“私兵的事真的是潘将军所为?”
慕白摇头,“公子问了,潘将军什么都不肯说。而且潘小将军还逃掉了。”
采蓝说:“我总觉得以潘将军的为人,应该不会做谋逆之事。难道这背后有何隐情?”
“公子本打算去大理寺的监牢问潘将军。此事若不交代清楚,潘将军是无法逃脱罪名的,连公子都保不住他。”
“会不会跟来找公子的那个伶人有关?”采蓝忽然想到夕风。那人突然到京城,主动要找公子寻求保护,其后潘将军的事就压不住了。要说两件事只是巧合,实在有点牵强。
慕白望了知念堂一眼,“你我能想到的事公子会想不到吗?公子只是不放心小姐,想把小姐先送出京城,然后再谋事。”
采蓝立刻说道:“不行,小姐不会同意的!”
慕白看向她,她也觉得自己情绪有些激动,平复了下才说:“当初公子非要逼小姐吃下忘忧散,并且把她送出京城,虽说是为她好,但小姐并不愿意被如此摆布。如今小姐好不容易回来了,公子又要把她送走,以小姐的性格,肯定不会妥协的。小姐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姐了。”
慕白当然也知道这点。从小姐回府后做的种种事情来看,她不愿意再依附于公子,而是想要独立了。这是她在西州近一年,最大的变化。以前江宁织造府的大小姐,只是个花瓶,慕白也不知道公子喜欢她什么,大概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无人可以替代。
而现在的小姐,有独立的思想,包括清河郡主的婚事,建立自己的交友圈子,甚至重振苏家的绣法,帮秋月创办纺织院,这些她都没有问过公子的意思。慕白知道公子最初的确是失落过,总觉得一手养大的孩子,似乎再也不需要依靠他。可后来,公子逐渐适应了这样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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