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唤来石稽,令道:“谢三郎不是封锁了高昌城的消息么?遣人去探明送降书和国玺的人马到了何处,把消息速传太子。”
宇文鄯皱眉:“太子若得消息,必定派人去拦截,九兄必定出手。他如今还在太子营中,你要他俩当面互砍么?”
郎主朗声一笑,“光他俩互砍,太子可没有胜算。号称儒将,不过手脚不勤罢了。不过你倒提醒我一事。太子手中还预留万余兵马,老九靠那几个亲卫可打不过。”说罢,他又对石稽道,“派个人跟八弟说说,就说太子欲斩老九,让他多留些人手给九弟。另外,速传玉门关,说他们九殿下要出事了,手脚快点。”
宇文鄯听他提到萧瑾,不由惊道:“裴瑾是你的人?”
“什么你的人我的人,只是我跟他关系恰好比较好罢了,朔州的羊好,我常去那里吃。”
宇文鄯:“……”
郎主迎着他狐疑的眼神,不紧不慢道:“不然,你以为是谁让他去保常晚云?就凭楼月?老八会把他一个小小的典军放在眼里么?又是谁让老八提议,遣楼月立刻返回两关?老八出关那时两关还好好的,他料得到这些么?”
宇文鄯目光沉下:“你这摊子铺得倒是大。”
“摊子?”郎主冷笑一声,而后,却摆出正色,“你记住了,从今往后,我等有一个新的名字,叫皇城司。”
第125章 冬去(一百零五)
说罢,他将一份帛书递给宇文鄯。
看到帛书上落款的印痕,宇文鄯神色一整。待他读罢,再次震惊。
“我原以为你只是顺带替圣上跑腿的闲散王侯。”他不可置信。
郎主笑了笑,叹道:“不独你,满朝文武都这么以为。自从你阿姊出事后,我便离家出走多年,怕是许多人都不记得裴家还有个老二了。”
“如此说来,你是以此离家出走为名义,暗地里替圣上做事?”
“不如说是个交易。”他道,“我替父皇掌管他麾下的三万细作和上千条信道,他不得限制我的行动,也不可干预我的私事,包括追查谁是当年害死你阿姊的幕后主使。”
“可我们前阵子曾推测,当年主谋极有可能是圣上或太子,他为何还让你查?”
“是啊。”郎主落寞一笑,“我曾以为,父皇不畏我追查是因为他是清白的,而如今……”
他从地上抓起一把雪,高高抛向空中,看那晶莹的雪渣子纷纷落在脸上,他道:“我也该清醒了。父皇是个无情之人,他不怕我知道,因为他笃定这世上没人能奈他何。可他至今不愿承认,大概确实并非他所为。”
宇文鄯凝视片刻,道:“那是太子?”
“兴许。”
“所以你要搅太子的局?”
“这么说太直接了些,我只是有些乏了。”他凉凉笑道,“既然他们不打招呼地拿走我的东西,亦不想给我个交代,那我便只有回敬,搅他个天翻地覆。”
头一回,宇文鄯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凌厉和野心,仿佛平日嬉皮笑脸,只事吃喝的郎主是另一人。
再低头看帛书的内容,只觉得此人心思至深,让人毛骨悚然。
圣旨上的意思简洁了然,设皇城司,听令于皇帝。以楚王裴安为司主,统领一切事务。
令裴安于高昌设分司,“以听西域诸国之大小民情”。
裴安看向久久不语的宇文鄯,郑重道:“将黎,高昌的司部我便托付于你,替我看管好此处,你的仇恨我替你报,宇文氏的荣耀,我亦一并归还。”
宇文鄯紧了紧手心。
过去,裴安也曾说起这话,宇文鄯只当是玩笑。因为他心知裴安无权无谋,纵然有真心,也无实力。可现在不了,他手中既然有皇城司这样的东西,可见是皇帝最重要的心腹,他有能力帮他。
宇文鄯冷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裴安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鹰隼紧盯猎物。“宇文鄯,只有我能帮你。你若想继续求助于西域诸国,我亦不拦你,但你当知晓,他们迟早要臣服于中原,你亦不过区区朝臣之小臣。”
他胸有成竹,继续说:“你曾经离开,因为你势单力薄,只能在边关流血卖命,却永远越不过裴渊。但我替你另辟蹊径,让你当这西域之主。你此生都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你只能信我。”
宇文鄯亦不退让:“区区细作头子罢了,何谈西域之主。”
裴安垂眸扫过那帛书,忽而笑道:“你以为父皇的心思会写在这纸上?”
他踱了几步,道:“实话实说吧,父皇要西域诸国臣服,但新朝刚立,国库空虚,父皇不欲大动干戈,所以才有皇城司。换言之,谁能让西域诸国臣服于他,就是这西域之主。从这点来说,你已然和裴渊平起平坐,但你势必会超越他。”
“就因为圣上不想动武?”
裴安笑了笑:“将黎,光凭这点远远不够。永远别相信父皇给的东西,因为他随时可以收回。我们要做这西域之主,就得自己想办法。”
宇文鄯看他的神情,越发笃定他已经有全盘计划。
“如何?”裴安道,“给个准话。入我皇城司,我替你了却心愿。”
宇文鄯明白自己没有选择,可他仍旧看不惯裴安这副把他吃的死死的神情。
“自然,我只能听你的。”过了一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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