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常郎莫急,我帮常郎打探好了。”福禄道,“老友说,有一批货这几天会入关,缺的里头都有,就是不知哪日会到。”
“当真!”晚云喜道,想楼月昨日已经遣斥候出关,说不定能遇上。
她感激道:“褔叔这回可是帮了大忙。”
福禄听她这么说,笑眼弯弯,眼角眯出两道深深的褶子:“我还给常郎带了些许特别的香材,平日不常见,不过我不曾用过,所以也不知效用如何。常郎若想知道,不妨去一趟瓜州,跟我那老友当面一叙。”
晚云眼睛一亮,想答应,却又犹豫起来。
裴渊的情况尚不安稳,而此地去瓜州,至少得过夜,她放心不下。别说过夜,就是现在出来一阵子,她都巴不得赶紧回去。
她只得道:“劳烦福叔与那先生说一句,我如今不能分身。等形势平稳了,我再亲自登门拜访。”
“自然。”福禄点头道,“我那老友行医多年,听闻常郎是仁济堂的人,又在齐王身边做事,也想跟常郎切磋切磋。我稍后便亲自回去跟他说此事。”
福禄到底是外人,不宜留在军营里,晚云托楼月给他安排下榻处,次日便送他回沙州等消息。
“褔叔安心待着,不必忧虑,若是担心珍宝阁的事务,亦可自行返回凉州,左右要找我,可通过仁济堂或回春堂,我跑不掉。”
福禄闻言,哈哈一笑:“常郎果然是认真做事之人,此事不必多虑,小人便在沙洲候着,常郎若有用的上的地方,随时唤人来找。”
辞别了福禄之后,楼月那边也有了消息。
那贩香材的胡商被斥候抓着了,连人带货地快马截了回来。
第139章 冬去(一百一十九)
晚云怔了怔,这也太神速了……
可毕竟是好消息,她赶紧小跑着入官衙,便听里头有人哭天喊地:“官长要替小人做主啊,小人并未犯事,为何截小人的货。小人一行两个月,若买不了钱,就要饿死在路上了。”
晚云一听,大约明白了缘由。
她白了楼月一眼,把他破口大骂的冲动堵在喉头。
“足下不必忧心。”晚云向那胡商道,“这香材,我等乃有急用,故而出此下策。惊扰之处,还请足下多多包涵。至于货钱,我等也不会让你平白亏了去,你折算了价钱,我们买就是了。”
那胡商倒是现实,一听能商量,便赶紧抹了抹眼泪。
他打量了晚云几眼,却又有些犹疑,转而问楼月小心问道:“官长,不知哪位是主事?这位郎君说的货款之事,可做得数?”
晚云抽了抽嘴角。自己看起来就这么不如楼月有威望么?
楼月显然心情大悦,道:“自然作数,不过她说要折钱,你找她要去。”
晚云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对胡商道:“让我看看足下都有些什么货。”
胡商赶紧解开层层麻布,将香材一包包取出。小心翼翼地铺在地上,生怕损失些许。
晚云一眼就看到了胡仙根,紫色的根茎完整无缺,成色很好。
胡商赶紧道:“小郎好眼力!这胡仙根越发难找,卖一株少一株,大有绝迹的迹象。像这样的成色,去年就被主顾订走了!”
晚云扫了他一眼,笑了笑。
胡商被那笑容瘆得心里发毛,讪讪:“小人说的都是真的,小郎笑甚。”
笑甚?天南地北哄抬物价的戏码都一模一样。无外乎先说货少质优,好让客人心生占尽先机的优越感。有了这份优越感,接受高价也更容易些。
“不笑甚。”晚云道,“还要什么稀罕之物,都拿上前来。”
说罢,她将那胡仙根放到一旁,看也不看。
胡商忙依言将货品一一奉上。
内行和外行的区别,多聊几句就能看出来。胡商万万没想到,这小郎看起来年纪轻轻,居然是个十足的内行人。
例如赤柳,他的货通体赤红,看起来就漂亮,那小郎却不要,说赤柳红皮时气味发冲,只有青皮的嫩枝才适宜制香。
例如那干瘪发黑的铁线花,不好看,但却是他这些年收的上品。他只拿出来,半个字没说,那小郎就径直夺了过去。
胡商看着满地的香材,这小郎挑来挑去,实则没卖多少,于是寻思着从楼月身上下手,于是挑了一支硕大的乌参,对楼月道:“将官务必看看这个,一分为三,炖汤喝,保管将官神勇难敌。”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丝猥亵之意。
楼月正要驳斥,说小爷向来神勇,晚云却先一步挡开那胡商,道:“将官没工夫神勇,也没时间喝汤,拿走。我就要这些。”
说罢,回头跟楼月道:“我没钱,你支两千钱给他。”
“方才可是你说要折钱的。”楼月埋怨道。
“就你嘴刁。”晚云白了他一眼。
她知道楼月堂堂王府典军,没有抢人家东西不给钱的道理。他这么说,不过就是习惯性地跟她斗嘴。
胡商看他两一来二往地就把价钱定了,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急道:“小郎这样跟抢劫何异?这胡仙根就值两千钱,这些加起来少说也得四千钱。”
晚云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收起香材,道:“胡仙根这两年在市面上确实难找,但并非绝迹,只是这两年产地降水少,以至低产。来年降水丰沛,又会多起来。你的主顾们并不会囤货,市肆里价格上涨少许不错,但绝不至于昂贵到你说的地步。我给的钱不会让你亏欠。你要识趣拿钱走人,要是执意抬价,将官发起火来,才叫你知道什么是神勇难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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