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国公主盯着他,少顷,点点头:“如此说来,她失踪之事,你也不会袖手旁观了?”
“不会。若要袖手旁观,侄孙为何来这一趟。”裴渊道。
谯国公主稍稍安心,道:“前几日我见过薛鸾一面。听她言语,是五郎追求于她,她自忖已成阶下囚,便半推半就地从了,多有不情愿。我年纪大了,你们小辈的事不想管太多,也懒得去求证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她毕竟是太后要的人,我也不加为难,只嘱她收拾行囊跟我回京师。”
裴渊听罢,不由得蹙起眉头。
这话听起来,确实像是裴律会做出来的事情。不过对象既然是薛鸾,便天然地透着诡异。
只从常理上说,此事也疑点重重。比如,薛鸾若是不情愿,归路上为何不向谢攸宁和孙焕求助?
“姑祖母跟我说这些,是想说薛鸾有可能为了避开五兄而逃走?”裴渊道。
谯国公主摇摇头:“她那时又拜又谢,我料她是真心想跟我走,若非出了什么事,不大会逃。我方才是有意真将五郎绑回京师,让你从这二人之事里脱身,你这犟驴竟不知好歹,就这么将五郎放了。”
裴渊却道:“此事不查清,将五兄送回京师,亦无济于事。”
“怎无济于事,他留在此处每日一闹,你如何查案。”谯国公主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而后,叹口气,“我其实也不盼着薛鸾出事。她是个可怜人。堂堂公主被送到蛮荒之地和亲,一转眼夫家没了,好不容易得以归国,又被五郎纠缠。只盼着你能真把她找回来,无论她跟了谁,都与我等无干,将她全须全尾送回京师,让你祖母做主才是。”
裴渊拱手道:“姑祖母慈悲心肠,侄孙敬佩。至于五兄,侄孙仍以为,案子一日未查清,五兄就不得离开瓜州。”
谯国公主拿他没办法,一脸无趣,挥挥手让他离去。
裴渊步出宅子时,楼月随即迎上前来。
“果真如师兄所料。”他说,“瓜州府之所以没有看见薛鸾出入,乃是因为薛鸾根本不是在午后离开的。我方才和凤亭合议,猜想是上午就离开了。”
裴渊蹙眉问道:“什么叫猜想?依然没人看见么?”
“确实没人看见。”楼月胸有成竹,“不过,府中倒是有好几人看见薛鸾这几日收拾行囊,让人备了几口黑色木箱。”
“你是说……”
第219章 冬去(一百九十九)
楼月点点头:“这几口木箱是上午搬出府外,要来谯国公主这里一并装马车。可我方才去问过,数量对不上,不多不少,正好少了一口。所以我和凤亭猜测,薛鸾就在箱子里。否则她一个大活人进进出出,又不会武艺,不至于翻墙,怎不叫人察觉?”
裴渊沉吟:“确实有这个可能。但如此一来,珠儿就成了问题。”
“不错。”楼月道,“珠儿失踪前,还给薛鸾传了膳食,跟别人说她在房中午睡。这么推算,她做出如此举动,是为了拖延时辰。那两三个时辰的间隙,薛鸾恐怕早就离开了瓜州城。凤亭说,从高昌回来路上,珠儿和薛鸾很是亲密,对薛鸾也很是忠心。所以我等猜测,会不会是薛鸾自己的主意?”
裴渊沉吟片刻,摇摇头。
若是一个时辰前,他兴许也会这么怀疑。珠儿对薛鸾的忠心他是知道的,她不会帮别人害薛鸾,倒是会帮薛鸾害别人。
可经过方才谯国公主的一席话,他却有些动摇了。
无论于情于理,薛鸾都不会擅自离开,因为这对她没有好处。
如今,她已如愿归朝。朝中能护她的仅有太后,而太后又托谯国公主带她回京,所以,谯国公主是她目前最大的倚靠。
裴渊想不到有任何事情能让她放弃这个倚靠。
所以她离开应当并非本人所愿,换而言之,她是被劫走的。
“那珠儿又是如何离开的?”他问。
“尚且不知。”楼月道:“凤亭方才猜想她还藏匿在府中,所以着瓜州府的人去搜,不过一无所获。”
裴渊思忖着,道:“你方才说,薛鸾一个大活人进进出出,且不会什么来着?”
楼月怔了怔:“且不会翻墙。”
裴渊翻身上马,道:“着人去问四周的住户。”
楼月忽而明白她的意思,一拍脑袋,又感慨道:“如今的女子都不像女子,跟男子有一拼。”
裴渊笑了笑:“你这话不是念叨几个月了么?”
说罢,他左右顾盼,问:“凤亭呢?”
“他啊。”楼月笑笑,“送五殿下回府了。半哄半搂的,还差点使出了美人抱,怪恶心的。”
才回到府中,已经有人给楼月送来了他想要的消息。
有一户人家在瓜州府旁边,说下午起床时看天色不好,怕下雨,到后院收衣裳,看见隔壁瓜州府的墙上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那时以为是猫,现在想想似乎是个人。
原来竟真的是翻墙。楼月抽了抽嘴角。
他听完之后,让人带那男子离去,那男子却不走:拱手笑道:“郎君还未给赏钱。”
楼月困惑道:“什么赏钱?”
男子道:“不是传说若提供线索,官府就赏五贯钱么?”
楼月看向瓜州府诸人,问:“诸位说过?”
几位主事面面相觑,亦是一脸困惑,道:“我等从未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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