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墨兴冲冲离开,慕秋转头,盯着卫如流不说话。
卫如流神情清冷雅正,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他随口说的,绝无半点儿帮简言之制造机会的意思在:“我只是实话实说。”
慕秋忍不住笑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卫如流刚刚那句话只是在夸简言之熟悉地方,最后还是郁墨自己拍板去找简言之的。
郁墨乐意,她自然也没意见。
不多时,慕大老爷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养了一个多月,他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面色也比刚出大牢时红润许多,再加上一直有按照大夫开的温养方子进补,慕大老爷的身体不再像刚离开暗牢那般瘦削。
慕秋一见到慕大老爷,连忙示意卫如流和她一块儿过去。没办法,他们两人共撑一把伞,只能一起儿行动了。
慕大老爷的目光先是落在慕秋身上,随后又看向与慕秋并肩站着的卫如流。都是过来人了,慕大老爷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脸上看不出端倪,只是针对卫如流把他从暗牢里救出来这件事又道了一次谢,还说等府里的事情忙完后会亲自登门感谢。
卫如流丝毫不居功:“救慕大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时的情况换作是任何一个人在,都会选择去救您。况且您之前就已经向我道过谢了。”
慕大老爷微微一笑,赞叹道:“卫大人太谦虚了。”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慕大老爷其实很欣赏卫如流。
如果卫如流没别的身份,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农家子出身,慕大老爷都会不介意他的出身,把他招来做自己的侄女婿。
可惜啊。
也许是慕大老爷眼中的惋惜表现得太过明显,卫如流略一迟疑,又问道:“我想冒昧问慕大人一个问题。不知云来兄何日入土为安,届时我想亲自去送他一程。”
慕大老爷以为他去送慕云来是为了见慕秋,想了想,道:“待日子定了,我派人去刑狱司告知卫大人。”
卫如流颔首。
其实慕大老爷还真误会了卫如流。他打算亲自去送慕云来一程,也许有部分原因与慕秋有关系,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卫如流欣赏慕云来这个人。因这份欣赏,便理应送一程。
洛河码头就要到了。
此时才刚四月,码头两岸种满了挺拔的杨柳,杨柳枝垂落在河面,风一吹过,细长的枝条随风摇曳起来。
离京许久的众人不约而同停下了交谈,纷纷看向码头前方。
船支停泊的地方很宽敞,一大半都用来给货物通行,剩下一小半是给客人上船下船以及来接人的人站立的。现在那里正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
慕大老爷看着不知站在那等了多久的慕大夫人,微微一笑。
慕大夫人也看见他了,回以一笑。
他们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可是对视微笑的瞬间,又似乎已经叙过千言万语。
这艘船停了下来。
船刚停稳,慕大老爷第一个走下船,来到慕大夫人身边亲自为她撑伞:“我回来了。”
慕大夫人穿得很素净:“回来就好。”
“你瘦了许多。”
慕大夫人并未掩饰她这段时间的担忧:“不碍事,你和云来到家了,我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来,到时多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慕大老爷轻轻拍了拍慕大夫人的手,温声道:“我们去接云来。”
慕大夫人点头应了声“好”,径直跟着慕大老爷走了。
这次过来码头接人的不只有慕大夫人,慕雨带着两个弟弟也过来了。
船还没靠岸,卫如流已不知所踪,慕秋也没去找他,她刚下船,慕雨连忙迎上前来向她行礼,高兴道:“二姐姐,你可算到家了,收到你们的信后,我们就一直在盼你们回家。”
两个弟弟也向慕秋行礼,格外恭敬周全,与当初慕秋刚回京时他们对她的态度截然不同。
人心都是肉长的,彼此没有相处过一天时间,又有天然嫡庶的差别在,当初两个弟弟和慕雨对慕秋有敌意在也是人之常情,可是现在,家里经受了这样的打击,他们之间存在的隐隐隔阂都被那猝不及防的外力给碾碎了。
慕秋在扬州时收到过两个弟弟和慕雨写给她的信,此时见到他们,她也很高兴。
寒暄之时,慕雨还不忘为没有出现在这里的骆姨娘和慕二老爷解释:“府里如今要准备丧事,不能离了人,姨娘就留在府里了,不过她已经备好了酒菜给大家接风洗尘。爹早上去了衙门,说是不亲自来接你们了,等你们到家了他再告假回去,免得耽误了公事。”
慕秋并不在意这个,她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这段时间家里还好吗?”
这不用慕雨来回答,两个弟弟你一言我一语,把这段时间府里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慕秋能感受到他们在试着亲近她,她摸了摸他们的头,回应了这份亲近。
码头人来人往,加上还在下雨,叙旧的事情不急在一时,慕秋让慕雨先带着两个弟弟回马车。
“那你呢?”慕雨问慕秋。
慕秋往另一艘船走去,那是专门运送棺木的船:“我去看看大伯母。”
慕雨连忙跟上:“我们和你一起过去吧。我们这次除了来接你,也是来接堂兄的。”
慕秋点头,牵着一个弟弟的手穿过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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