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慕秋是认识那个人的。她明明已经决定要和他说这件事,在简言之出现之后却又止住了话茬,还自己否定了那场梦的真实性。
莫非——
卫如流狭长眼眸微微眯起,他转过头,看向拎着水桶走进书房的简言之,若有所思。
简言之笑容灿烂,晃着他手里的桶,傻乐道:“你们在这聊什么呢,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啊?”
这个桶并不深,只有普通水桶一半高,里面的鱼还活着,随着他一晃,桶里的鱼竟是突然跳了出来,狠狠砸在简言之身上。
被这条至少五六斤的鱼砸中,简言之猝不及防,脚步一踉险些把整个桶都摔飞,还好郁墨及时接住了桶,最后只有简言之一个人摔了个结实。
卫如流:“……”
算了,他的猜测应该只是巧合,是他想多了。
与其在这胡思乱想,还不如等下回有机会让慕秋亲自给他解答。
压下心底的杂念,卫如流终于有心思关注眼前发生的事情。
那条撞倒简言之的鱼正在地板上活蹦乱跳,鱼腥味在书房里蔓延着,卫如流额角一跳,几乎要用自己的眼神把那条鱼凌迟处死。
简言之从地上爬起来,手脚麻利把那条鱼抓住,恶狠狠道:“你敢欺负我,看我等会儿不把你给生吞活剥了!”
他把鱼丢回木桶里,拎着木桶气势冲冲走出门外,将木桶转交给府里的下人:“中午我要在饭桌上见到它们!”
郁墨笑了又笑。
慕秋原本也在笑,突然皱了皱眉:“别做鱼了。”
郁墨正想问一句为什么,卫如流已接话道:“没事,我不吃就好了。”
简言之走了进来,拍掉衣摆的浮土,问道:“你以前明明最喜欢吃鱼,到底是什么时候改了口味的?”
这口味改得也太彻底了。
从以前每天都有吃些鱼,到现在连一口鱼肉都不碰。
简言之又不是傻子,自然意识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过之前问过卫如流讨了没趣。
这件事情慕秋还真不清楚,她从第一次和卫如流同桌吃饭开始,就知道他是绝不吃鱼的。
卫如流把书房里的几扇窗都支了起来通风透气,驱散屋里的鱼腥味。
他轻描淡写:“没什么,就是被鱼刺卡过。”
被鱼刺卡过,听起来仿佛不是什么大事,但能让卫如流再也不碰鱼,他当时应该很痛苦。
慕秋起初还没意识到不对劲,直到吃饭时,她夹了块鱼肉,白霜上前问她要不要帮忙剔掉里面的细刺,慕秋拒绝之后,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在他未曾遭遇变故之前,卫如流绝对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他吃过的每一口鱼肉,都是被处理过挑走鱼刺的。
但当他跌落尘埃,不再高高在上,他所要适应的绝不只是身份上的变化,也不只是亲人的离散死亡,还有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却在一次次提醒他残酷真相的日常习惯。
她举着筷子久久未动,卫如流就坐在她旁边,轻声问:“是菜不合口味吗?”
慕秋摇头:“不是。”
她继续低头吃饭,只是余光忍不住一直落在卫如流身上。
府里平时没客人,如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厨师卯足了劲大显身手,把拿手好菜都做了出来。
桌上的菜一道比一道丰盛,卫如流动筷子不多,慕秋注意到,他在家里吃的还不如当时在王大娘家吃的多。那些简单的家常菜,反倒更合卫如流的胃口。
用过午膳,几人绕着遮阳的回廊逛了逛卫府,便告辞离去。
上马车之前,慕秋对卫如流说:“下回让厨房给你做些清淡的家常菜吧。”
没等卫如流有任何反应,慕秋迅速上了马车。
蝉鸣尚未衰绝,秋日已悄然来临。
叶唐身为扬州私盐案的主谋,一直留到了秋后方才问斩。扬州私盐案以他的身死彻底告一段落。
这个秋天,恰好是个多事之秋。
与大燕北方边境接壤的王朝叫北凉,两国因领土等问题常年发生摩擦,每隔几年就要大战一场。
北凉皇帝在初夏染了场风寒,不过十来日,竟是一病不起。他死后,年轻的北凉太子继位。
这位北凉太子母族背景深厚,行事宅心仁厚,在大臣和百姓心目中的名声可比那位暴躁易怒的先帝要好,他的登基风平浪静,没有掀起任何动荡。
然而,就在北凉先帝病死三个月后,服丧结束的北凉新帝修了一封国书,遣使团快马加鞭送来大燕,欲与大燕和亲,修两国之好,保边境未来五十年无忧。
第六十八章 她是他唯一不可失去。……
前朝末年,末帝昏庸无道,又贪恋美色耽于酒林享乐,朝政被八位宫中内侍牢牢把控,渐渐地,权柄被他们八人所架空,末帝只是他们架在明面上的傀儡。
当时前朝连年天灾,隔壁州因水涝而颗粒无收时,这一州百姓却为干旱和蝗灾愁得睡不着,再加上日渐繁重的苛捐杂税,各地起义频繁,一时多少豪杰群起。
大燕开国太||祖皇帝卫浩歌原本只是一名出身平平的武将,因为得罪了其中一位把持朝政的内侍,不仅自己要下大牢,还很有可能祸及家人,在副将容萍的劝说下,卫浩歌干脆揭竿而起,自此戎马一生征战天下,于血火中一统北方,踏着前朝皇室的尸骨建立了大燕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