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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御书房后,他将军事布防默写下来,并找上了江时,让江时把江安安排进虎贲军里。
    充任运粮官的江安带着军事布防,运着粮草,抵达了平城,悄悄见到了北凉主将,献上了这关系着六万将士生死的书信。
    之后,山海关惨败,容家满门英烈背上污名,六万精锐马革裹尸,大燕再无骁勇善战的虎贲军。
    张家不在了,容家不在了,慕家自顾不暇,最后,他和江时乘胜追击,借着《桃花渊》这本话本,占据舆论优势,生生将戾太子逼到悬崖边,使得戾太子走投无路,站在祭坛之上、当着群臣的面自尽,以此保全妻儿。
    事后,江家一跃成为大燕第一世家,江时也步步高升,才四十岁就成为了吏部尚书。
    而他,虽说没有直接被册封为储君,但向他投靠的势力,比当初向戾太子投靠的势力还大。
    无论是从身份还是从势力来说,他都是最有可能被册封为储君的王爷。
    就这样,他和江时踩着无数人的血泪,用无数家庭的悲剧,以累累血债成就了他们这十年的无限风光。
    *
    端王心头蔓上一丝丝后悔情绪。
    他从来没后悔过自己做的这些事情,他真正后悔的,是小瞧了卫如流。
    被一条狗记恨了十年,都很危险。
    更何况盯着他的不是一条狗,是这位从记事起就开始展露天资的大侄子。
    这一刻,端王没有再去看江时。
    在这样确凿的铁证面前,任江时再智多近妖,也救不了他。
    端王在看的,是皇后。
    他的目光,殷切中带着恳求,带着害怕,还带着依赖。
    就像过去的每一次,他犯了错,建元帝或者戾太子要责骂他时,他都是这么看着皇后,求皇后庇护他。
    就像皇后意识到大儿子的死,和小儿子、江家脱不了干系时,他也是这么看着皇后,逼皇后在一个已经死去的儿子,以及他和江家之间做抉择。
    他利用这颗慈母之心,逃避了一次又一次的惩罚,
    他利用这颗慈母之心掩饰自己弑兄的罪行,逼得皇后从此退居养心殿吃斋礼佛,不再过问后宫之事,也不肯再见他和江家人。
    而这次,在他仓惶狼狈之际,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看着皇后。
    这十年里,皇后苍老了很多。
    后宫的女子都擅长保养,看上去总会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上许多,皇后不是,她看起来甚至比建元帝还要年长上几岁。
    眼角皱纹横生,鬓角头发全白,岁月在她身上留下残忍而明显的痕迹,只有从堪称完美的骨相去端详,才能隐隐窥见她年轻时的姝丽。
    许是察觉到端王的目光,皇后慢慢转过头,隔着虚空与他对视。
    她眼眶通红,眼神混浊,里面是显而易见的哀伤。
    也许从一开始,她教孩子的方式就错了。
    她不该纵容,不该舍不得下狠手。
    不然,她怎么会养出,这么狼心狗肺的儿子。
    身在皇家,不是不能去争那个位置,但手段怎么能狠辣到毫无人性可言。
    “母后把你教成了这副没有担当的模样,是母后的错。”
    “母后会好好为自己的错误赎罪。”
    “你逃避了那么久,如今该学会为自己的错误而承担责任。”
    混浊泪水夺眶而出,皇后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此时此刻,她终于流露出几分母仪天下的威仪。
    “端王涉嫌勾结北凉谋害容国公,于山海关大战的惨败上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自即刻起,废除他的爵位,将他打入天牢,待事情彻查清楚后,若无其他疑点,当自绝以谢天下!”
    “不!”端王咆哮着,直接从座位上起身,大步向皇后走去,带倒了面前的桌案。
    桌案上摆着的茶具掀翻在地,淡红色茶水泼在他的膝上。
    可端王顾不上去擦拭,他盯着皇后,怒骂道:“母后,你疯了!我现在是你唯一的儿子,你要为了死去的皇兄也逼死我吗!”
    皇后仰着头,笑出声来,音色悲凉:“燃儿,逼死你的人,是你自己啊。”
    一众官员看着这对母子的对峙,噤若寒蝉,恨自己长了双没有失聪的耳朵。
    这对母子决裂的话,是他们能听的吗!
    端王觉得自己没办法和这个疯女子讲道理,他只好看向建元帝,哀求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会是整个皇室的丑闻,母后可以不顾及皇室的名声,父皇,你也不在乎吗?”
    “你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在乎过皇室的名声?”不等建元帝回答,卫如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如鬼魅般迅速贴近端王,右脚抬起,踢向端王的膝后,摁着端王的手臂扯拽,逼得端王这位天潢贵胄直接摔跪在地,踉跄之下,若不是端王急忙用手掌撑了撑,上半边身子也要摔实。
    端王试图挣脱卫如流的束缚,可他挣扎之下,不仅没有挣开,还被卫如流趁机又踹了几脚。
    剧痛蔓延,端王咬着牙根,没有与卫如流计较,仰着脸望向建元帝,高声喊道:“父皇!”
    建元帝双手拢在袖间,平静道:“太子自尽后,朕曾给自己下过一份罪己诏。天子有错该罚,皇子犯法,又为何不能与庶民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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