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掖了掖毛毯,坐在一旁。
“老公……”她在梦里含糊不清地呓语。
唐韫的心脏刹那间被击中,他稍稍俯下身来,轻声回道:“我在。”
姜萸之迷迷瞪瞪睁开眼,往他腿上靠去,枕在了上面,一只又手环住了他的腰身,紧紧抱住才闭眼睡下。
唐父是第二天下午才醒来的,这期间不少世家,合作方,包括唐家亲戚来了不少,唐韫以唐父休息为由,将关系不甚亲近之人委婉谢绝了。
唐父病情还未稳定下来,所以还没从ICU出来,医生只让亲近家属进去探望。
唐母看着病床前插着呼吸机的人,一直隐忍的眼眶终于红了。
唐父的模糊很意识,但还是能分辨面前的女人。
“阿珍……”他缓缓伸出手,抓紧她的手,用胸腔里的气音挤出几句破碎的话来,“阿韫长大了,能力更是在我之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很欣慰,也无须担心。只是唯一放心不下你,我若躲不过这遭,愿你日后忘记我,去过自己的生活。”
唐母眼里含泪:“你别说了,别说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但有些话我知道不说,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说了。”
“阿珍,别哭。”
“……”
唐母憋着泪,嗓音沙哑:“我让阿韫和萸之进来看看你。”
随后,唐韫和姜萸之一同进来,唐父望着宛如一对璧人的男女,欣慰地点了点头。
唐父断断续续交代了一些话:“唐和交予你我很放心,我无须多言。
“但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可以放下,唯独放心不下你母亲。你母亲性子善良单纯,日后她孤身一人,你得替我好好照顾她,工作再忙都要多去陪陪她,她喜闹。”
“我会的。”唐韫和姜萸之齐声回答。
唐父看向姜萸之,她眉眼处与她父亲很像,他眯着眼,似乎看见了姜父意气风发的少年时。
“萸之……”
姜萸之乖乖应了一声:“爸。”
“你还那么一丁点儿小的时候,我们两家就定了姻缘。其实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挺自私,没问过你们俩愿不愿意,但看你们如今,我也就放心了。”
“我们唐家承你们的恩情,永远不敢忘。我不是狼心狗肺之徒,阿韫也不是。他待你不好,我做鬼都不放过他!”话音重了几分,惹得喉间发咳,吓得两人面色白了几分。
唐父勉强笑了笑:“无碍。”
他紧紧攥着唐韫和姜萸之的手,凝重地一字一句叮嘱:“好好待她,好好过日子。”
“爸,我们会的。”两人异口同声点头,一个双眸沉静,一个红了眼眶。
大抵是该交代的交代完了,也没什么遗憾之事。当晚,唐父病情恶化,医生委婉地让家属去见最后一面。
唐母握着唐父的手,低低细语:“这些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没什么好怕的……”喃喃自语,却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宽慰唐父。
唐父想要回握她的手,却发现胳膊抬不起来,毫无力气,只能微弱地张了张嘴:“别怕……”
唐母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抬头冲他轻笑,与他回忆往昔。
“还记得你当年刚创业那会儿吗?你问我会什么,我说我会做饭,你就说希望每天忙碌后回家都有热饭热菜。”
“阿力走的时候,我生了一场重病,你看我整天萎靡不振,公司也不要了,整日陪着我……”
“现在我陪你。老头子呀,不管你上哪儿去,我都陪着你。”唐母把头轻轻枕在男人的臂弯下,眼角有泪,眼泪细细地流了出来。
一只温热的大手附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拍了两下,随后动作渐渐偃息,再也寻不到踪迹。
她好像感知到了,眼泪如溃堤一般,再也无法止住。
姜萸之抱紧唐母,眼里含泪:“妈,妈别哭了……”她一个人托不住唐母的身体,也跟着滑了下去。
她回头想要让唐韫帮帮自己,可唐韫沉默地低着头,双手紧紧握拳,极力在隐忍,眼角却微红。
姜萸之心疼得不忍再多看一眼,她别开眼,眼泪终于簌簌落了下来。
这一世,她是真心实意待唐家人如亲人。
人死如灯灭,一把黄土一张纸,掩埋了在这世间的一切痕迹。
唐父葬礼在下周,本就是B市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一消息足以震番各界,前来吊唁的人纷至沓来,姜萸之随唐韫现身葬礼的画面也被娱记争先恐后报道。
唐父的离世,也让外界意识到,唐韫日后便是唐和当家做主之人。
B市快入夏的天气总要下十天半个月的阴绵雷雨,天气不甚晴朗,灰蒙蒙的乌云盖住了金阳,空气清冷。
姜萸之站在窗前,将孝布别在胳膊上。
她昨夜守孝,一夜未睡,眼底下有淡淡的青色和倦意。
她别好,抬眸见温濡沁着一身黑站在门口,高高扬着下巴,眉眼里有说不出来的讥讽和得意,
从那次落海以后,两人这些日子未曾见过面。温濡沁也没有出现在唐韫面前,可今日这副神情,像是她有什么把柄被她捏住了。
姜萸之无心理会,淡淡颔首,转身离开。
“姜萸之!”
高跟鞋咚咚的声音向她靠近,姜萸之回头,露出一个淡薄的笑容:“温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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