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添加草木灰碱水,另一份加入湖碱。
两份配好的材料分别送入窑炉中,经熊熊大火加热,很快纷纷熔化成了均匀似水的“玻璃液”。从远处看去,两份的表面都持续有碳酸饮料一样的气泡逐个跃出。
这一烧就是四个时辰,直到再不见气泡翻腾,才开始下一个步骤。
大火逐渐转小,稠粘的“玻璃液”成了果冻似的胶状可塑态。由于槿荣做得少,此时各自凭借重力作用薄薄贴在平整的大块石头上,无需经过擀面皮儿一般的手动塑形。
刚烧好一炉瓷瓶的姚叔过来看看槿荣这里的动静:“还没成呐?”
槿荣回想着过去制作玻璃的种种经验,站起身看了下窗外的天色。
烧制了四个时辰,退火了四个时辰。
她面向姚叔道:“差不多了,麻烦叔帮着熄火吧。”
正当二人做着收尾工作之时,陶瓷窑里迎来了一位稀客——心情颇好的周兰。
软磨硬泡之下,她爹周存福终于同意了烧瓷瓶。今日出炉,周兰期待不已,卡着时间来把瓷瓶取走。
“姚叔,我家的瓷瓶好了没?”周兰没在外间看见人,高声道。
帮着槿荣打开窑炉的姚叔:“好了,稍等下,这就给你拿啊。”
左看看右看看,陶瓷窑外间没什么看头。周兰闲着无聊,干脆走到里面去,想瞅瞅这瓶瓶罐罐是如何烧出来的。
却不曾想见到了身着围裙戴着头巾的裴槿荣。
切,又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奇怪的东西。
心里不屑一顾,周兰却催了催姚叔:“能不能快点,我家还有事呢。”
她宁可捂住眼睛塞住耳朵,也不想再见证一次对方的高光时刻。
姚叔帮着把炉盘拉了回来,转过头道:“行了,这就去。”
再三按耐着好奇的心思,周兰双眼仍旧控制不住地瞟向了刚刚出炉的东西上。
哟,今儿这趟没白来!
待看清楚陌生的东西后,周兰下意识地面露嫌弃,却旋即展颜一笑:“槿荣啊,你这东西做得挺不错的嘛!”
姚叔回头一看,只见耐高温的石盘之上堆着团蓝不蓝绿不绿,搀着黑乎乎杂质的东西;表面粗糙,凹凸不平,就跟那长着青苔的泥沼沟似的。
不用说,这肯定没成了。
身为长辈,姚叔连忙安慰一旁同样面露失落的槿荣:“没事没事,这次不成,咱们下回再试。”
槿荣点了点头,心里也下意识地有些不确定。
草木灰碱水没有做成玻璃,而另一份是系统奖励的盐湖湖碱做的,若是还不成的话,该是哪里出了问题?
周兰本来想赶紧撤的,这会儿却被提起了兴致。别的不说,她已经想好了一百种跟左邻右舍描述槿荣这一“杰作”的方法。
嘴角咧到了耳边,周兰直接走上前:“槿荣啊,这么好的东西你不想要了吗?要不送给我吧,我带回家给大伙儿瞧一瞧。”
姚叔不耐烦了起来,他可太懂得烧出不满意的东西时的挫败感,连忙往外走:“凑啥热闹啊,走,我给你拿瓶子去。”
周兰半步也没有挪动:“不急,成了的瓷瓶也跑不了。哎槿荣,那炉里不是还有个东西吗,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嘛。”
左右看了看,周兰只可惜此时的陶瓷窑只有他们仨,不能让大家都瞧瞧。
她斜着眼睛看向一旁抿唇的槿荣,见对方仿佛听不见她说话似的,一句也没有搭腔。只是双手并用,用力拉出了第二个炉盘。
周兰双手在胸前交叉,探着脑袋往里面看,嘴上不停:“真厉害,一个比一个好看,你看看这个,这个……”
目光落在其上,周兰高扬的尾音生生噎在喉咙间。双眼下意识地瞪大,喃喃道:“这个,是冰吗?”
走到门口却没人跟的姚叔听了这话,心里不以为然。周兰这孩子真是有些傻了,沙土都能给烤化的熔炉,如何会出来冰。
他zwnj;回过头,看向第二个成品,眼睛倏得瞪大。
平整光滑又不带颜色,乖乖,这可不就是冰吗!
见期盼的玻璃顺利出炉,槿荣欣喜地把它端出,粗粗检查着这次成品的各项属性。
纸张大小的一片玻璃,因为用料少,厚度比槿荣熟悉的浴室玻璃要薄上一些。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比在眼前,看向玻璃那面丝毫不变样的姚叔。
透光度,完美。
喜悦地爱不释手,再一转身,槿荣才注意到陶瓷窑里的稀客:“刚刚你说什么?”
又摆弄了两下玻璃,她才想起来刚刚对方的一串莫名其妙的恭维,开口道:“不好意思啊,这个东西暂时不能送给你。”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教你。”
当日,周兰捧着心心念念的瓷瓶回了家,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越看越气。
槿荣从陶瓷窑里烧出来一块“不会融化的冰”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不到半日,桃花村上至老人下到孩童都好奇地打听她的新发明。
听姚婶说,这是槿荣拿后山盐湖里的湖碱做出来的!
“槿荣就是槿荣啊,我们也就想着用湖碱洗个油碗,没承想才不到两天的功夫,人家又做出了稀罕玩意儿。”
“这得是什么好使的脑子啊,真想跟她学一学。”
“还用说,天生的呗!你这榆木脑袋就甭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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