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旁的随从们有的更是直接被砸中了头,瞬间昏了过去。
一时间,满地皆是凄厉的哀嚎。
局势瞬间逆转。
与草根出身的吴忠相比,傅坚到底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又身经百战。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立时拖着病伤的身体寻找遮蔽与掩体。
他命令道:“有埋伏,放箭!”
下属身上早无一处兵刃,他们不怕死地上前,捡起吴忠和他的随从身旁散落的弓箭,咬牙拉着弓直往山上射去。
数道利剑穿破了云雾,不知落到哪里,却未听见声响。
山壁根儿处,傅坚觑眼瞧着远处那些古怪的泛着紫红色的砖,默默数了数,不过十一块,看着不像是大批埋伏的队伍的手笔。
何况也是巧了,不过落下十块,竟悉数砸到了对面的身上。
“哈哈——看来是老天不佑你。”傅坚终于笑出了声。
脚踩刚刚在山上落下的碎雪,傅坚一步一步向对方走近;直到来到吴忠身侧,踏脚踩在腰处碾压,又一把抽走佩剑。
头晕目眩,浑身发痛,求生意志逼迫着吴忠努力向前方爬去。脑中只回响着一个声音: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
这里是桃花村呀,他如何能死在自己熟悉的家乡!
傅坚并不催促,也不着急,就那样慢慢地跟在对方身后几步之外,如缓步逼近的死神一样,凝视着苟延残喘、匍匐前行的吴忠。
蜥蜴一样向前爬行的吴忠惶恐地扬首张望,忽然,他似乎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错觉,树洞里竟然有人!
“救,救救我——”吴忠颤巍巍地伸出几乎无力的右手,发青的指甲满是泥土。
背部的疼痛压迫着他的神经,吴忠的意识已经濒临崩溃。他用尽全部的理智和思维,脱口而出嘶喊着最后的希望:“救救我,不然傅坚一定会掠夺整个桃——”
树洞里,槿荣的半张脸上辉映着自外投射而来的日光。在吴忠的眼神落向她的刹那,槿荣已然紧紧攥起了拳头;而身后的裴松更是在狭小的空间之内拉起了弓,眼看就要一剑射穿对方的头骨。
电光火石之间,槿荣想起什么,回头制止住了裴松。
她摇头,眼神表露了她心中的顾虑:一个半死不活的吴忠没什么要紧,可若是放了箭打草惊蛇,二人就会彻底暴露在对方面前。哪怕对方是一群伤兵,仍旧凶吉难料。
可不曾想,吴忠竟然死到临头,还把桃花村挂在嘴边。
不能让他说出来,一瞬间,槿荣飞速伸出双手在地上抹了把土,胡乱在脸上涂了两下,同时猛然蹿出,举起吴忠身旁石头大的硬实而粘稠的雪团,扣在他的脸上。
身受重伤的吴忠呜呜了两声,彻底没了声音。
.
身形被迫暴露,槿荣瞧都没有瞧树洞里的裴松一眼。她做出面带惊慌跌坐在地的样子,看着面前昏死过去的吴忠,而后又恐惧似的强撑着站起身来。
从傅坚等人的角度,只能看到大榕树后扑出了一个身形窈窕的少女。她虽骤然暴起,如今瞧着却弱懦无害极了。
“他在向你求救吗?”傅坚紧跟着吴忠,自然注意到了他颤巍巍地伸出手臂和求生的目光注视的方向。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槿荣避重就轻,小声地回答。
她刻意将自己的语气变得囫囵而没有条理,就像没什么见识的村姑:“田,田地,你们不可以掠夺我们的田地。”
说着,她揪着衣袖,惶恐地向后挪了几步:“我不怕你们。阿爹阿娘,三户人家,我们生活在一起。这里穷山僻壤,没有什么东西配得上大人们的!”
小姑娘纵然脸上灰扑扑的,说话也颠三倒四没什么趣味儿,然而傅坚以及他的下属们皆是不由得眼前一亮。
大军南下,征战了数月,而后又是接连狼狈不堪地逃到此地,众人几乎已忘了女人是什么滋味。
有善于观察的下属露出了瞧见猎物时的笑容,几乎要流出口水:“小妹妹,你这身段不输北方部落的第一美人,留在山里太可惜了,不如跟我们走吧?”
垂下头,槿荣敛起懵懂和恐惧的目光,面色寒霜如冰,右手攥紧。
另有下属忖度傅坚的神色,瞧着有戏,谄媚地委婉道:“这女子替王上出了一口恶气,属下以为,您可带她回宫,加倍报答。”
一旁,傅坚双眼微眯,嘴角翘起,不置可否。
他双手在胸前交叉,一面无声地默许这个还不错的建议,一面提醒道:“也看看那砖是什么东西,在四处搜寻一番。”
“得令!”
收起身上的利刃,下属看似稳重实则急不可耐地向槿荣逼近。或许已经认定这是王上的人,所以他脚步还算克制,只是眼中流露出的贪婪和色眯眯的打量,藏也藏不住。
彻底袒露眼中明晃晃的厌恶,槿荣轻哧一口气,徐徐在背后抬起了手。摩挲着袖中她在出门前就已配好的,剂量足以放倒三十几许大汉的毒药。
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然而,情况似乎有些复杂。对面的其余人身后仍然背着弓箭,不想下一秒被射成刺猬的话,她不能贸然举动。
眼看着那人一步一步地逼近,抬起手向她伸去,眼中满是龌龊的欲望,看得槿荣只想作呕。
刹那间,一发竹箭破空,正中那人手臂。痛得他哎哟叫唤出声,转动身体面向大榕树的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