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一道灵光闪过他朽木似的头脑。谁说赶在后头就一定没得好事?周存福还记得老胡把烟袋掉下去的笑话,既然他那烟袋掉下去能见着, 那若是他把铜砖扔下去,再去山下捡,不也可以嘛!
想着,周存福走上前,弯腰捧起箩筐里的一块砖,跃跃欲试地小步迈向山崖。
“爹你要干啥?”周兰连忙制止。
“这山路就属最高的一节陡峭。我把砖扔下去,再到底下的山谷里捡。完事儿咱们背上砖慢悠悠地下山,那不好吗!”周存福咧着嘴,兴致高涨道。
他边说,两只胳膊还凭空晃悠着,眼看就要把手中沉重的铜砖给撇下山去。
抿了抿嘴唇,周兰觉得不妥当:“这找不找的着另说,万一砸到人可怎么办?”
闺女说的也有道理,周存福犹豫地抱着砖块在怀中,凑到刚刚一不小心踢下雪团的山崖旁,俯身趴在地上,胳膊肘架在胸口底下,探着脑袋往山谷中看。
可惜,底下雾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
好容易有了个省事儿的主意,周存福再度打起了侥幸的算盘:“没事儿,那我都听说了,你胡伯就是把东西掉到了山谷里。那边本来就没什么人去,加上咱们的好村长不是说了吗,不许人往那儿走。”
趁着还没起身,周存福又向下望了望,越发笃定了:“现成的条件都给制造出来了,咱不用干啥?”
砸到人那是不可能的,若是砸着什么兔子、野鸡,还是他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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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薄薄的白雾,罕有人至的山谷中聚集了一大帮人。
一方精神奕奕,另一方粗喘不停,身上依稀可见深褐色的血迹。
正是吴忠与傅坚。
许是两次反叛主公有了经验,又或者是对自己能做成此事颇为不可思议,吴忠猖狂的笑容在脸上挂着,活像涂了油彩的小丑。
己方共十人,而对方只有六个随从,且几日来狼狈逃窜,皆身负重伤。吴忠答应了北方部落的傅坚的项上人头,此时就在眼前。
他这人不怎么会舞刀弄枪,乃至射箭。此时,九位随从各自高举弓箭瞄准对面,而他则是拔出身上的佩剑,直指对面傅坚的咽喉,笑得意得志满。
“小人得志。”傅坚啐骂道。
“哈哈哈哈哈。”吴忠毫不在乎。人要脸树要皮,他只想活得更好。等彻底在乱世中坐稳了位置,或许他才会考虑这种虚头巴脑的事情。
想着,吴忠嘴角的弧度张开得更为夸张,握着佩剑的手稍稍用力,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利刃刺破软甲的穿透感。
霎时间,自山坳的顶上洋洋洒洒地飘下了无数雪花,甚至有大块的雪团坠落在地上。或许是因为冻得结实了,原本粘稠成一团的积雪只是散成了小块,咕噜噜地石头似的滚动。
甚少见到桃花村下雪的吴忠愣住了,他回过神,瞥向眼前小命捏在他手中的称霸北方的覃君傅坚,更觉得家乡的雪是在为自己的英勇助兴。
同见落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傅坚却不免怅然万分,只听他慨叹道:“吾图谋半生,竟还未来得及坐在皇宫的大殿内,瞧一场属于我的北国的雪!”
“哈哈哈哈——”吴忠的笑声回荡在山谷。
两方对峙的十步之外,有一棵几乎六七个成年汉子才能环抱住的大榕树。如今叶子稀疏凋零,只有树干和密密如铁丝的枝杈。
一身劲装的槿荣与裴松正躲在这里。
山上似有朔风呼啸,然而山谷却是个背风之地。在刚刚的大雪纷纷落下之后,也未曾再见到有任何落雨落雪的征兆。槿荣觉得蹊跷,不由得调出系统仔细查看。
调角度,调画面大小,终于让她看清楚山上的场景。那里原来正是系统奖励铜砖的山巅所在,此时在画面中,她见周存福正兴高采烈的举着一块铜砖,面带兴奋地准备往下抛去。
双眼倏然瞪大,槿荣连忙用目光从山巅至下笔直地划了条线。瞬间头皮发麻,呼吸一紧。
“该死!”槿荣在心中骂道。
来不及多做思考,甚至顾不得和身旁的人眼神交流,槿荣连忙伸出手臂,用力推着裴松躲进了大榕树干上只容一人侧身而进的树洞之中。
下一秒,她闪身进洞。目光还未适应黑暗,只听咣当一声,沉沉的重物落下,整棵老榕树似乎都摇了两摇。
随后传来树枝因挨受不住力道而断裂的“吱吱”声音,和它们一节一节的落地声。
从树洞里可以看到,一大块铜砖坠着数截断枝落地。它丝毫不碎,却几乎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凹坑,正是刚刚二人躲藏的位置。
就差一点点,槿荣心有余悸,止不住大口喘气,声音在狭小幽暗的树洞里听的格外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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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树的前方,听到身后有异响的吴忠警觉地回头。纵然身处在熟悉的桃花村外,他也时刻睁着第三只眼,担心哪里会暗藏了埋伏。
利剑抬离傅坚的咽喉,吴忠一步一步地退后。两方阵营的距离拉开,一步、两步,直到一丈、两丈。
暂且不去管身为残兵败将、手无寸铁的傅坚等人。吴忠带着几位随从绕到了榕树的一旁,眼看身影就要落在大榕树的仅剩枝干的树荫之下。
忽然,他们再次听到了令人莫名惊恐的重物凌空的声音。
来不及向上望去,如投石一般的大家伙纷纷砸了下来。吴忠感觉自己的背部传来一道痛击,像是高山压顶。身体瞬间倒地,仿佛被锤裂,痛得他直蜷缩着身子抽搐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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