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混着到了家门口,一主一仆两个下马进门,那越氏一早听说刘象醉醺醺回来,立刻叫人把正院的门锁了,任凭刘象怎么拍门都不开。
可恨她受了这样大的气,刘大官人竟然就在外头喝花酒,都不肯回来盘慰她。
她不开门,刘象进不来,懒得走去别处,干脆坐在正院外头的石墩子上,一声声叫着“娘子开门……开门啊娘子……”
这时,那被关押着的七娘听下人说老爷回来了,还被大娘子关在了正院外头,这么一寻思,就想了个辄,学着当日六娘的模样,将头发披散,穿得漫不经心,然后悄悄翻了窗。
小丫头小红在主屋里打掩护,与那大娘子派来的婆子递酒说好听话,叫七娘趁着机会溜了走。
七娘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跑到正院外,果然看见了刘象那里胡乱坐着。
她心里盘算好了,这一回学得聪明,硬生生憋出一滴泪,鼓足气冲过去,做张做乔地跪在了正院门口,放声痛哭道,“老爷,我的老爷,你成日里说爱我,然我受了这大的罪过,你也不来看我,你可知这家里的人都是怎样作践我的?
好叫老爷晓得,大娘子明知我不识字,还叫人捆着我的手脚,说,不抄完两遍女则,不叫我出门见日头。她这就是要关死我!”
二娘正好贴在门内,奉命来偷看老爷走没没有,猛地看见这个小贱人又来挑拨,隔着门就骂,“大娘子就是待你太好了,才叫你不知天高地厚。”
外头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刘象头还晕着,被七娘一番话绕来绕去,没听明白,但是二娘的话就在他身后炸他,他立刻举起双手说,“大娘子做得对!”
二娘早叫了人去给越氏传话,说七娘不知什么办法,偷偷溜出来找老爷告状。
越氏从屋里出来时,正听见刘象那一句“大娘子做得对”,那满身的怒气都如同被七月的凉水盖头浇下来,清爽地叫人颤抖。
她冷哼一声,走到照壁这边,扬声让人开了门,对刘象道, * “进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只这一句,就把刘象勾走。
七娘傻了眼,她立刻哭喊闹将起来。
越氏不甚在意地吩咐左右,“她要是想回去,就送她回屋里;若是不想回去,就还跪在那里,谁也不用管她。”
刘象多少有几分心疼,却唯唯诺诺不敢求情。
这时,在四娘屋里做针线的叶玉杏与四娘两人走到前院,给刘象与越氏行了礼。
大家进入到正屋,刘象瞧见四娘和六娘两个都带着针线进来,借着酒劲,要拉扯六娘,舔着脸道,“好六儿,也给你老爷我做一个肚兜穿戴!”
“呸,想得美!”叶玉杏躲到了四娘身后,侧着身子背对他,不看这个浑身酒气的人。
刘象遂将目光放在越氏身上,嬉笑,“好娘子……”
越氏冷哼,“外头的可心人还在哭呢,你就又来招惹我这里的人,她七娘不服管教,我也懒得管,只盼望你哪里弄来的,好歹哪里送回去。”
刘象立刻做头痛状,用手轻轻砸脑门,把个头转来转去的寻思,“看我这记性!我是来做什么的来着?”
越氏看他一副没有酒醒的糊涂样子,自然不肯与酒鬼说什么道理,打发了二娘他们三个小老婆都走了,然后叫人来服侍刘象洗漱,吃了醒酒汤,叫他躺在屋里睡觉。
四娘存了心要去外头看七娘笑话,就叫人拿着她俩做的一半的针线,大大方方从院子里出来,与干嚎的七娘对眼一望,笑得花枝乱颤,对六娘道,“哎呀,今儿个天气好,我可得逛一逛花园,听那鸟叫。”
叶玉杏拉她赶紧走。
两人走得远了,七娘收回怒视的目光,继续甩着帕子盘腿坐在地上干嚎骂娘。
叶玉杏与四娘在她屋里说了话喝了茶,把针线拿出来,随便缝了两下,就听见隔壁的七娘被扭送回来。
四娘拉着六娘跑出去,立在墙根下,她好大声音笑道,“啊呀,怎么花园里聒噪的那只雀飞进我们院里了?这院子里豢养的都是金丝小鸟,名贵得紧呢,可不能叫你这个贼鸟抢了食!”
隔壁的七娘恨得咬碎银牙,却不能出去与那个人对骂。
晚上刘象醒来,依稀记得七娘好像来寻他,但不能在越氏这里问。
他在这里吃了饭,就说去六娘屋里睡觉,摇着把扇子,潇潇洒洒地去了花园那边,才进院子,就见七娘门口两个壮妇守着,虎视眈眈看着他。
刘象把脖子一缩,继而自然而然地迈脚继续往前走,穿过月亮门,走去六娘屋里。
第22章 十(上) 他一边给六娘弹弄锦瑟……
10
四娘见着老爷来了,只能告辞。
走到七娘门口,她又是一阵嘲讽,慢慢回了自己屋里。
刘象到了六娘屋里,与六娘说了两句调戏的话,很快就将七娘抛在脑后。
他看见六娘卧室墙上挂了一只锦瑟,想不到讨好她的法子,不由得走上前,将那琴取下来,随手弹了一串音, * 道了声“好琴”。
于是他拿着琴,坐到了六娘旁边,想要递给她,却摸到琴身一个地方坑坑洼洼,于是低头来开,上面用小刀刻了歪歪扭扭一行字:
锦瑟无端五十弦。
刘象便笑了,“这是李义山的诗。莫不是你刻上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