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成何体统!
宝河县里救人,是一时情急,也多半是仆妇动手,怎么能和在战场长期于□□兵士厮混的情形相比!
尤氏与其余元家女眷,更是惊诧万分。
虽说这是一件有益家国的事,可是放在小娘子身上,便是不可承担之重,承平侯府真是万分无耻!
花厅里静默了一瞬间。
等大家回过神来之后,偏偏又没从承平侯太夫人的话里挑剔出半点不妥。
一则,侯府在军中的威信是元若枝毁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解铃还须系铃人,元若枝亲自援助侯府,便是最好的挽救方式;
二则承平侯府从前的确有让女眷学医的传统,虽说那也是八百年前的事儿了,到底不是胡编乱造的。且林家也派女眷同去,并非让元若枝一个人去,倒也并非有意为难元若枝,的确是请她帮助,既是为了林家,也是为了大业。
于情于理,元家小娘子都应该答应。
有人道:“我看承平侯太夫人也算很有诚心了,元老夫人,您……”
一声起,便有人七嘴八舌答应起来:“就是,承平侯府既能把元小娘子全须全尾地再给送回来,倒也没有大碍。”
“元小娘子在宝河县里能救人,想必是个深明大义的人,自然也能再随林家去大同吧?”
元老夫人冷眼瞧着这些人,脸色气得青白。
承平侯府太夫人亲自走到元老夫人面前,看那架势,应当是要下跪恳求。
按照她的诰命品级,元老夫人与元若枝万万不能受她一跪。
可是元家人不能受,对方却已做出姿态,诚意是足够了。
元家再不应允,便是元家枉为大业子民,元家老爷枉做朝廷命官。
第99章 “您请跪吧。”
元若枝和元老夫人, 一下子就被承平侯太夫人作势下跪的姿态逼入了被动的局面之中。
双方僵持的时间里,花厅里官眷们不齿的眼神越来越赤|裸。
元家的女眷们,气得眼睛都红了, 明明是林家做了小人, 却偏偏逼得元家哑口无言,从古至今,还没有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承平侯太夫人见元老夫人与元若枝一动不动,便稍稍后退了一步,给自己留出了充足的下跪空间。
她用细微的眼神与动作, 对元家人步步紧逼。
在这样的威逼之中,元家越是迟疑,便越是显得狭隘不仁。
但她却一直没有真的跪下去。
元若枝知道, 承平侯太夫人绝对不会真跪,否则承平侯府将会沦为笑柄。
在勋贵圈子里, 放印子钱、草菅人命再常见不过,他们从不认为这是失去颜面的事。向低级的人低头下跪,才会让他们真正丢掉脸面,会让其他的勋贵取笑一辈子。
万不得已之下, 太夫人不会让承平侯府留下这样的污点。
元老夫人喘着粗气,一口气儿提不上来的功夫, 元若枝伸手招来玉勾, 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玉勾连忙退出了花厅。
承平侯太夫人不知道元若枝打的什么主意,但不论元若枝打什么主意,都不能改变她今天要逼着元若枝随同林家人一起去边关的决定。
元若枝打发了玉勾出去,一边握住老夫人的手,一边为难地皱眉回承平侯太夫人的话:“太夫人, 不是我不去,实在是……”她叹了口气,偏头咳嗽了两声,似乎身体不适。
元老夫人连忙愤怒地接了下面的话:“你们承平侯府伤我孙女在前,这才过去了多久就逼着她上战场,可怜我家姑娘身上的伤都还没养好,又沾上新病,怎么能去战场!怎么能!”
虽然大家都知道元老夫人说的话只是一番托词,但也合乎情理。
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官眷住了口。
承平侯太夫人笑吟吟道:“是我们林家的不是,正好今日林家请了一位宫中来的女医官,最擅女体调养。本来怕元家嫌我们多事,来的时候没有说出来,既然元老夫人说元小娘子身子骨还没养好,正好让女医瞧瞧。”
元家人闻言,目瞪口呆。
承平侯府真的是做的太绝了!
承平侯夫人身后走出来一位年长的嬷嬷,头发梳得干净利落,一支和田玉的簪子挽就,面容瘦削精神,一看便是修身之人,的确很有医官的气质。
女医官走上前来淡笑道:“老身不才,从前在太后跟前服侍,年纪大了出宫养老,近日听承平侯府说元家姑娘伤了身子,特地过来替元小娘子诊平安脉。”
既是太后跟前走动过的人,在座的没有人不高看一眼。
她能给元若枝诊脉,说出去都是元若枝的福气。
元家被逼得毫无退路,元老夫人嗓子眼一紧,双眼发黑,几乎晕过去。
尤氏惊呼一声:“老夫人!”
元若枝连忙给老夫人顺气,同女医官说:“我不妨碍,请您先替我祖母看一看!”
承平侯太夫人趁机追问:“元小娘子确定你身体没有大碍?”
元若枝脸色冷淡地沉声道:“我确定,成了吗?”转脸便忧心忡忡道:“劳动女医了,您快来替我祖母瞧瞧。”
女医走到元老夫人跟前把了脉,元若枝连连追问:“我祖母如何?”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老夫人能怎么好?今日都是硬撑着出来的。
女医面色为难,不好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