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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采牵着徐颂宁的手打量了打量,四处看了看:“这是哪里?”
    她说着,偏头要问询一句车夫,那马忽而长嘶一声。
    风凝滞一瞬,随即呼啸起来。
    “惊马了!”
    云采惊呼一声,徐颂宁下意识往后一撤身子,见那车夫费力地勒着马,那畜生却依旧扬着蹄子往她这里发了疯一般地飞跃过来。
    她抬手推开云采,自己往后散乱撤着步子。
    “嗖——”
    一箭穿透长空,风声呼啸,徐颂宁觉得眉眼间泼洒上滚烫的鲜血,下一刻,一双修长的手勒住她腰,把她往一侧揽了过去。
    徐颂宁就这么砸进个怀抱里,手里握着的匣子哐当砸在地上,珠玉碎裂的一声铿锵。
    她撞得鼻子发酸,仰头望进一双微凉的眼。
    是薛愈。
    徐颂宁看见他便想起上一遭看到的沈家的可怕景象,苍白的唇抿起,把他手指顺势握住,仿佛只是惊吓到了的人随手抓着什么依附。
    眼前恍惚闪过许多杂乱的场面,她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不远处跌碎的花冠上,珠玉满地跌碎,花残叶落,像是她触及薛愈时候,看见小表妹纵身跃入湖泊的一道清瘦身影,年岁尚浅,却已玉碎。
    无数血淋淋的场面一晃而过,最后只剩下薛愈明澈的眼,在温凉春风里静静看着她,语气温和:“徐姑娘?”
    第7章
    徐颂宁的手放开了又握紧,仰起头看他。
    薛愈大约是才办完公务,身上还穿着暗紫色官袍,冬衣不免臃肿,他穿着却依旧能显出身形来,玉带环过紧致的腰腹,收束出窄腰宽肩模样,长身玉立,朗如日月,腰间熟悉的玉佩络子轻轻一漾,柔顺地贴合着衣摆垂下去。
    “徐姑娘?”
    他语气温和地叫他,空出的一只手仿佛无意识地撩起,挡在她脸侧,遮去周匝窥探的视线:“你没事吗?”
    他递来一方帕子:“那马已经被人射杀了。”
    徐颂宁后知后觉松开他的手指。
    她捏着帕子把脸上的鲜血擦去,嗓音沙哑:“多谢侯爷,适才冒犯侯爷了。”
    薛愈点一点头,手掖回袖中,转身吩咐了身边的小厮两三句:“我还有事在身,得先去处理一二,这事情我会吩咐人去查的,徐姑娘别太害怕。”
    他说着,吩咐身边人扣下那远远看热闹的车夫。
    “…多谢侯爷。”徐颂宁轻声婉拒,抬手要去捡帷帽,手指却用不上力气:“不劳烦了。”
    一只修长的手晃过眼前,把那帷帽捡起来,掸去了上头灰尘,递还她手中,他目光在她手腕上落了一瞬,旋即转开,指了指满地跌碎的琳琅珠玉:“徐姑娘要去沈家吗?”
    他慢慢道:“从城西到沈家,原不必走这条路,此处…距碧桃巷颇近些,鱼龙混杂,不甚太平。”
    云采正蹲在地上收敛那花冠,听闻此话仰头看过来,眼珠子瞪得溜圆。
    徐颂宁平日里不常出门,偶尔出门也是乘马车,走过千百遍的路下次再走,也可能摸不清楚,是以哪怕被绕了路,她也未必清楚,此刻听见薛愈说起,她才晓得一直觉得的异常来自何处,艰难地重复:“碧桃巷?”
    薛愈颔首。
    所谓碧桃巷,不过是个雅称,京中秦楼楚馆多汇聚于此,夜夜笙歌,纸醉金迷。
    因巷中多植碧桃,花开时节,姹紫嫣红,故称“碧桃巷”。
    那车夫没得载她绕路到这里做什么,好好儿的,马车还坏了?
    徐颂宁心头狠狠一跳。
    “多谢侯爷提醒。”她看向远处被按住的车夫,咬一咬牙:“劳烦侯爷。”
    薛愈点一点头,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垂落身畔,手指瘦长,微生薄茧,虎口处生着一道疤。他没再多说些什么,转身匆忙离开了。
    他身边小厮走过来,薛愈性子冷,身边的人却热络:“姑娘仿佛伤着了?附近没有医馆,我找人扶姑娘先去个茶肆坐坐,尔后替姑娘找个大夫来吧?”
    他说着又看向云采。
    云采一个激灵,捂着腿一瘸一拐地躲到徐颂宁身后,恨不得把脸埋徐颂宁后背:“多谢关心,我好得很。”
    徐颂宁对着那小厮勉强一笑,浮在苍白的面色上:“劳烦你了。”
    那小厮一脸笑。
    “姑娘跟着我来。”他指一指近前那门面干净、生意却有些萧条的茶肆:“姑娘不常来此,估摸着有所不知,侯爷这次来,便是办这地方相关的一桩案子,这里头看着光鲜体面,里头营着那档子生意呢,前两日闹出点事情来,我们侯爷才来看一看。”
    他话说得含蓄,但徐颂宁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进来京城里头,有茶楼为了招揽生意,做起暗/娼的勾当,身后只怕便就是其中一个了。
    “那只好劳烦您。”
    徐颂宁思忖一二,手腕实在疼得厉害,一时也不好回家,推拒过一次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头。
    小厮笑一声:“姑娘叫我江裕就好。”
    两个人很快被安置到个茶肆里,云采见江裕出去了,探出头来:“薛侯爷身边的人倒是还算和气。”
    话音才落,外头有人叩了叩门。
    “姑娘。”
    云采原本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听见是个陌生声音,才松泛下来,起身去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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