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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颂宁抿着唇。
    “清姑娘。”她客客气气地叫她:“我和那位薛侯爷,也不过是两三句话的缘分,并不十分熟稔,且哪怕我去求他,也是明天的事情了,未必来得及救下你姐姐。”
    其实也未必。
    六皇子染上花柳病这事情实在荒唐,丢的是天家脸面,哪怕真要动手杀人,也一定是悄无声息拉出去城里处决,断然没有闹市里面动手的道理。今日天已晚,城门已经关了,只怕是会明日白天里头,若赶早了去把人拖住,也未可知。
    然而。
    徐大姑娘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她在定安侯面前,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面子,能忽悠他做下这样的事情?
    阿清显然早有预料,依旧跪在地上:“那…那便请姑娘向侯爷揭发我罢,六皇子染病,我阿姐责无旁贷,可我帮着她瞒下得病,也是罪无可赦,请姑娘如实对侯爷说了,别叫我逃脱。”
    她眼神黯淡,面色惨白。
    徐颂宁摇摇头。
    “清姑娘,事关天家,这样的事情我本就不该知道,才最保险。”
    她神色沉静,沉静到有些…冷漠无情。
    可这事情的确与她不相干,她自身且难保,何必冒这样大风险与人帮忙?
    阿清听出她婉拒的意思,一时木讷在那里,怔了片刻,起身要离开,却被徐颂宁唤住:“清姑娘,方不方便,把上次的诊金还我?”
    阿清愣怔着从袖口掏出个银角子,递到一边的云采手中。
    徐颂宁捏着那银子:“好了,如今我欠你一份诊金。”
    她站起身来,揉着太阳穴:“我只帮把你人带到侯爷面前,余下的我一句不会多说,结果究竟如何,是你自己的事情。”
    阿清原以为山穷水尽,没想到还有这样柳暗花明的时候,大喜大悲之下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被云采扶住。
    “去好好歇着,鞋穿上,需要什么药,去寻云采要便好。”
    她招一招手,叫云朗。
    “姑娘以前并不喜欢多管这些闲事,”云朗把话听了明白,虽有怜惜,可考虑的更多的还是徐颂宁,她扶着她去歇息,轻轻道:“是心软了吗?”
    徐颂宁从前一贯是只扫门前雪的,不说不管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她便是闭门不出,什么事都不会多问一句的性子,这些事情根本就不会找上她。
    只是自从那次落水后,她家姑娘似乎,变化了些。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徐颂宁轻轻叹一口气:“她今日来求我,我怕我今日不伸一伸援手,来日若我也有这样的遭遇,连一个可以求的人都没有。”
    徐颂宁心里盘桓不去沈家日后的惨状,合着眼便能看起舅母的绣鞋在空中轻轻一晃一晃,与她仰头看去时候那张惨白的面孔。
    “可这样的事情,沾上了,只怕把自己也拖进去,不干不净的,且定安侯…好像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徐颂宁摇摇头。
    “这事情不简单,好好儿的,那车夫把我拉去那里做什么,马车又恰恰坏在了那里,且他母亲还就在这个当口染了急病,匆匆忙忙就回家去了。”
    这些事情堆砌在一起,也太凑巧了些。
    徐颂宁袖子里头捏着张欠条。
    云朗替她放下床帘,缓缓退出去了,她才把那欠条捏出来细看。
    上一遭她把跟薛愈交际过的,林林总总的事情都写下了,做欠条交给了人,隔天便收到了这么一张,被人塞到窗脚下,仿佛从哪里随手撕下来的一角,铁画银钩地写着:“误伤徐姑娘一次,欠诊金数钱。”
    下头附着一行小字。
    “可随时讨还。”
    第二天清晨,徐姑娘一大早,便堵在了宣平司门口。
    薛愈忙里偷闲来见她,神色温和:“徐姑娘大清早来讨债?”
    “见过侯爷。”徐颂宁把那欠条递过去,合着三钱银子打的一枚银锞子递过去:“不敢说侯爷欠我什么,若侯爷当真要打下欠条,那便和我欠侯爷的相抵了。”
    那枚银锞子是旧日过年,给小孩儿玩的,打成葫芦模样,取个吉祥意向,有些分量,也比直接给银角子好些,不显俗气。
    徐颂宁拿根红绳栓了,递到薛愈手边。
    薛愈摇头笑笑,抬手把那银锞子接过来。
    徐颂宁手指微屈,小心翼翼地蹭过他指节,她神色平和如常,仿佛只是不小心蹭了这人一下,薛愈挑着眉,视线掠过她双鬓,瞥见她微蓬乌丝下,隐隐泛红的一点耳尖。
    “徐姑娘还有旁的事情吗?”薛愈捏着那银锞子,云朗此刻缓缓撤开半步,露出她身后的阿清来。
    薛愈瞥她一眼,脸上的笑登时收敛三分:“姑娘身边新来的侍女?”
    徐颂宁抿着唇:“我昨日见她医术很好,便把人召来身边服侍。侯爷认识阿清吗?”
    “徐姑娘先不要走,我等等有事情找姑娘。”薛愈冲阿清略一颔首,还是先看了徐颂宁一眼:“我有些事情寻这位阿清姑娘。”
    若非有必要的苦衷,徐颂宁是真的不愿意在宣平司多逗留,纵然薛侯爷温和一张脸,可眼底总是冷的,叫人瞧了便胆寒。
    薛愈一刻钟后便回来了,彼时徐颂宁正和两朵云在廊下看发新芽的牡丹。
    牡丹花期未至,叶子才要郁郁葱葱,一点清新的绿,很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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