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颂宁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笑。
是她要招惹的么?
两个人相对缄默片刻,徐颂宁偏过头去:“侯爷近日注意安全,夜间也警醒些。”
薛愈:?
他似笑非笑挑起半边眉毛,看向徐颂宁。
后者脸上温和带笑,眉梢眼角柔顺地垂着,乖巧宽厚,虽然荆钗布裙,却也叫人眼前一亮。白净的颈子微微低垂,弯出秀气的弧度,薛愈恍惚想起躺在床上时候,被她小心翼翼捏住手指时候,所触及的温热的掌心。
他咳一声。
来送东西的人很快便到了,见到薛愈和徐颂宁很是欢喜:“因侯爷吩咐过,无事不许惊扰两位姑娘,所以搜寻时候也刻意避开了这里。”
薛愈轻咳一声。
这大约也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前者对此无知无觉,挑几件紧要的禀报给了薛愈:“只说侯爷旧疾复发,其余的并没声张,陛下那里也瞒着,还吩咐人去府上看了您。徐姑娘的继母与两个妹妹都被咱们的人暂且护在了净尘寺,一时还没敢让她们出门,徐姑娘失踪的事情,也没叫人传出去……”
“六皇子呢?”
“呃……”来人看一眼徐颂宁,抿着唇纠结半晌:“并没伤到什么要害,只是被吓了一跳,失血也不少,如今还昏迷着呢,因事情还没清楚,所以让太医说了轻易不好动弹,也还在净尘寺,没送回宫去。”
薛愈点点头。
“陛下送他来此,是想他六根清净清净,如今看来,有那三千烦恼丝在,总归还是不清净的。”
他语气平淡温和,敲一敲桌子:“去办罢。”
事已至此,旁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徐颂宁和薛愈随着这人一同出了山。
临行时候,阿漾被阿清搀着下来送他们两个人,阿清眼红红的,嘴边带着笑,阿漾摇摇晃晃站在风里,笑得温柔。
徐颂宁回顾两次,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徐颂宁和薛愈失踪的事情并没惊动普罗大众,倒是另一件事情炸响了京城的舆论。
六皇子深更半夜忽而疯狂,拎着把刀开始削自己头发,说是要遁入空门,被人拦下时候已然成了个半秃,半边脑壳儿锃光瓦亮,并且试图把另一边也削了。
最后被侍卫敲晕了才成功制止他。
据太医诊断,是他头发里寄生了虫子,咬得他头皮发痒,神智也有些不清省,又在方丈跟前狠狠听了几天佛训,故而才如斯发狂。
皇帝先是气得大发一顿脾气,扬言真让他出家当和尚算了,发完了又觉得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吩咐薛愈道:“算了,把人弄回来吧。”
谁料回程路上,六皇子所乘马车的车轴断裂了,把他连人带车摔下山路去,再爬起来时候摔断了三根骨头。
“我记得你这伤,便是探望完他后,不小心摔到的?”皇帝指着薛愈手臂,他原本准备见一见这位儿子,亲自训斥上几句,听了他这番经历,到底年纪大了,也不免疑神疑鬼他是招惹上什么邪祟了:“你把那个害他染病的女人……”
害他……
分明是他自己招惹上了人家,如今却叫帝王嘴一张篡改成了有人要害他,当真“可怜天下父母心”。
薛愈心里冷笑,神色平淡:“是,按陛下吩咐,把人处理了。”
皇帝本来也没这么喜欢六皇子,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人晦气,吩咐薛愈:“秉清,你去替朕骂他一顿,朕不去了,再叫他在府中禁足半年,叫金吾卫去守着,不许他出来,我便不信,还收不住他这脾气?”
薛愈答应了,帝王又关怀了他几句,赐下了些补品,照例催过几句婚,捻着胡须笑道:“听皇后说,你姐姐上次相中一个很不错的姑娘,只是人家这两日病了,不然就让你见一见,是沈正峙的外孙女,叫徐什么来着……”
身边内侍含笑回话:“敬平侯府的嫡长女,徐颂宁。”
第16章
徐颂宁此时正在佛寺里养伤,宋景晔和沈照霓、沈照宵着急忙慌来看她,两个表妹悉数顶着双哭肿的眼,宋景晔性子冷些,一双眼也微微泛着红,整个人憔悴至极。
徐颂宁被薛愈送回寺中时候,已是午后,天飘着蒙蒙雨,只怕晚间下雨,遂暂且在这府里歇下,只待明日一起回府去。
郭氏从她跌下山崖之后,就被薛愈身边的人给扣在了屋里,寸步不许挪动,此刻还被人关着,听闻她回来,指了身边人来“探望”她。
薛愈身边的人想着到底是徐颂宁继母,在她千万恳求下放了个嬷嬷出来,纵然如此,也还是派着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一路把人“送”到了徐颂宁住处。
两朵云被上次那阴招吓得很了,这一遭连蜡烛都不敢点,屋里头黑洞洞的,那嬷嬷架子没来得及摆起来,就差点被个椅子绊倒在地,嗷一嗓子叫出来,外头“锵”一声,一柄子寒光闪闪的剑锋就晃进来。
徐颂宁轻咳一声,那剑锋又晃了回去,听得刀剑入鞘的一声“当啷”。
“云朗,去把灯点了。”她温和道:“夫人身边的人在这里呢,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别这样风声鹤唳。”
云朗应是,和云采两个人一人捧了两盏灯回来。
几豆微光混在一起,映亮这屋子里摆设,徐颂宁事情少性子淡,屋子里头并没多少东西,偏偏那椅子就横亘在进来屋子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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