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摔倒的地方垫着厚厚一层树叶,摔得倒是不怎么疼,就是弄脏了衣服后,少不得会被兰姑姑念叨一顿。
但当她的视线顺着绊倒她的东西看去,只是一眼,差点儿没有恶心得她将隔夜饭都给吐出来,第二眼更甚是头皮发麻,全身汗毛倒竖。
只因绊倒她的是一只断尾,眼珠子被挖掉,五脏六腑皆被掏空,内里蛆虫翻涌得想要往外钻爬,周边围着大量蚊蚁的腐臭死猫。
“啊!”
直到过了老半天,吓得浑身发软且哆嗦的曲棠才像是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大…大白,这里…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动物尸体。”
前面一直背对着她的大白也转了身过来,黑喙边缘沾着不少褐泥,说明它前面一直在挖着什么东西。
本就脚软得站不起来的曲棠不知道她是怎么走过去的,在看见坑里埋着诸多小型的,已经被大自然腐蚀得只剩下一具骨架的动物后,又是怎么强忍着脚软的恐惧回去。
直觉告诉她,这处小树林里,肯定不止这一处埋着小动物的尸体。
可佛门清修之地又怎会出现那么多的动物尸骸?从他们身上的腐烂程度来看,显然不是一天半月造成的。
那么又是谁?会做出如此心狠手辣又歹毒之事。
推门进来的苏扶卮见到的便是小姑娘躲在床尾咬着唇,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纠结模样。
先是走至床边站了好一会儿,见她仍是没有注意到他时,这才轻咳一声:“公主又是在为何事烦心?”
这一声,也将她飘远的恐惧思绪拉回,且摇头否认道:“啊,没,没有。”
更有些欲盖弥彰地往里缩了缩:“无垢哥哥今晚上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日日诵经焚香,久了,难免会想要偷个懒。”苏扶卮将前面托人下山买的一盆虎皮兰递给她,问,“公主觉得这盆虎皮兰生得如何。”
他递来的这盆虎皮兰两边都带着缃色,中间是深绿与浅绿色的横向斑带,比起她之前看过的那些虎皮兰多了几分生机勃勃的野性。
并未伸手接过的曲棠伸出手指头戳了戳碧色叶脉,问:“会开花?”
“虎皮兰中带了个兰字,公主你说会不会开花。”
曲棠一听,鼻尖抽搦起来:“可我不喜欢兰花。”
未等他开口,便吐出了缘由:“兰花没有牡丹杜鹃海棠国色天香,又没有梅花荷花香,就连吃起来也不甜,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它。”
闻言,苏扶卮的心里有些哑然:“每个人心中都有对美的定义,何况世人爱兰,爱的是它的品行高洁,君子以兰。”
又好比他将高洁典雅的兰花奉为心中挚爱,又厌牡丹开得过艳而庸俗。
无论曲棠喜不喜欢那盆虎皮兰,它都被放在了窗旁高几上,同那盆吊兰做起了邻居。
*
随着清风徐来,吹得碧萝叶片轻舞。
今天提前下课后的曲棠就像是长了翅膀的兔子,飞快地跑到苏繁星居住的院子,并打算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偷偷翻他床上之物。
谁知道一推开门,正好同正主四目相对。
前者坦坦荡荡,完全没有被当场撞破后的害怕,后者的眼神却带着点心虚的飘忽,脚步还稍稍后退,双手却撑住门扉两旁不让她进来。
“公主,你怎么来了。”
因为曲棠比他矮了一点,所以说话的时候都习惯性仰着头:“阿宝,你最近是不是背着本公主偷偷藏了什么好东西。”
“阿宝没有,阿宝只是………”那些事,他又怎好说出口!
谁料曲棠却不愿意放过他,且步步紧逼起来:“只是什么?”
“没什么,反倒是公主今天下课得早,阿宝都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点心。”既是担心露馅,何不开始转移话题。
“怎么可能没有什么,本公主不相信。”等曲棠一溜烟从他腋下钻进屋里,并看见床上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竹篮子。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好东西!
“公主,那个你不能看!”哪怕她看见了,苏繁星觉得他仍是能垂死挣扎一下。
“哼,你不给本公主看,本公主偏生要瞧你在里面藏了什么。”越是不给看的东西,她越好奇,也说明藏的宝贝越好。
眼见着阻止不了,苏繁星顿时羞红了脸,又带着点儿期盼地不时偷瞄她的反应,一双脚紧张挪动得就差没有原地画出一幅江南百景图。
当饱含期待的曲棠将竹篮里的布料打开,然后拿出,摊开后,瞬间有些傻眼了。
因为她手上拿的,正是一条还未完成的围巾,准确来说,还是条看起来就格外丑的粉格子绣花流苏围巾。
眼珠子瞪圆了的曲棠不可置信地捏了捏这条看起来就丑不拉叽的围巾,又看了眼,脸烫耳红得就差没有寻条地缝钻进去的苏繁星,好半天了才终是声音回归。
“阿,阿宝,这条围巾是你织的?”话刚出口,她便觉得有种周公梦蝶的荒诞感。
毕竟天底下会缝补衣服的男人都少之又少,更别说还是这种会织围巾的珍稀动物了,以至于她看向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被她注视着的苏繁星完全没有分辨出她眼睛里传递出的信息,只是自顾着低头羞赧,却又被她下一句给吓得猛然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