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便对她的身形,有几分了解。
抛开这些,和容姝在栖霞坞相处近三年的时光,他已经将她的性子摸得十分透彻。
容姝秉性良善,心思灵慧,她不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勾引他,更不会冲破三纲五常,去觊觎别人的夫君。
她喜爱他,她便直说。
就如今日午后那般,她在览筠院外,搂住他的颈,亲吻他的唇瓣,对他直抒胸臆,毫无保留。
即使她穿着上官烟赠予她的衣衫,想来引起他的注目,也是光明正大,而非如此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衣衫上的香气仅仅是助人情动,与此时此刻屋中媚香的药效,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陆景元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墨漆书案上,勉强撑住身子,他刚刚受了严重的箭伤,身子并没有完全恢复,更何况那只箭上还涂了厚厚一层,不知是什么成分的毒药。
书案上的各种书卷,信笺排列有序,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笔墨纸砚旁,堆了足足有半只手臂那么高。
屏风后的女子若一阵风,轻声漫步地朝他走过来,微风漾起薄纱,显露出婀娜的身段,若山间朝雾,柔软而洁白。
陆景元讽刺地笑了笑,不知是笑这个女子毫无自知之明,还是讽她不自量力。
他身侧已有皓亮的珠玉,又怎会瞧得上这平凡的砂石。
“何人?”他冷冷问道。
女子定住脚步,却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地默默站在屏风后,注视着陆景元。
书房中的暖香愈发浓郁,阵阵香薰冲击着陆景元的神识,他的手指扣入掌心,面色还算平静,并不想久待,他转身欲打开门迈出去,然而脑中的晕眩瞬间冲击上来,脚下微跛一步,倚靠在书案边才勉强支起身子。
不知这个屋中用了多大的药量。即使他体内有一半的雪族血脉,也不能抵挡一二。
女子见他还有力气前去开门,害怕得什么仪态矜持都不顾了,慌慌张张地乱奔出来,如同恶狗扑食般扑过去,一把拽住陆景元的衣袖,拖住他不让他离开书房。
她惧怕他出去后,会唤人进来把她赶走。倒不是怕被别人知道她做出这等勾引有夫之妇的下贱事,而是怕那些人来了以后,她的计划会功亏一篑,今后再想接近陆景元,恐怕是再无一丝一毫的机会,她将不得不按照老太太的心意,嫁给那些来求亲的人。
现下,她既已做到这个份上,便是巴不得老太太,老爷们都知道她爬上了大爷的床,只有如此,老太太或许还会看在陆府的颜面和维护大爷声誉的份上,同意让大爷纳了她。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只要能待在大爷身边,哪怕是做个妾,她也认了。
柔软的女体扑过来,紧贴着陆景元的躯体,那股难闻的膻香蚕食他的理智,他极力睁开自己的双眼保持清醒,看清了女子的脸。
果不其然,这名女子就是王云荷,那股媚香也是从她的身上传出来的。
陆景元的脸色,若外头渐渐沉下来的天色,咬出两个字:“松开。”
云荷缠缠绵绵地哭起来,就是不松手:“大爷,云荷心悦您多年,您就留云荷在身侧伺候吧,云荷心中唯有您一人,这一生非您不嫁,云荷会好好待您的。”
她一边哭诉,一边扭着饱满的身子。
鼻间充斥难闻的异香,陆景元下颌紧绷,浑身不适,那感觉就像是被泥沟中的蛆黏住,怎么甩也甩不开。
他额前青筋直冒,连瞧都懒得瞧她一眼,良好的涵养促使他极力克制住深藏在骨血中的暴戾。
“穿上衣衫滚出去,否则,别怪爷不留情面。”男子的声音已经彻底凉下来。
云荷不住摇头,死不甘心,甚至上手缠住他的腰身,摆出十头象也拉不住的架势,道:“不不,云荷不走,云荷从十五岁那年就心悦大爷,自此便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云荷已经默默喜欢大爷五年,这五年云荷过的太苦了。大爷,您就怜惜怜惜云荷吧。”
陆景元紧握双拳,极力保持清醒,试图挣脱她的手,警示道:“我已有妻室。”
云荷听了不但不松手,还疯狂地摇头,将他的上半身扑到在桌案上,书籍和纸卷顷刻间哗啦啦拂落一地,那顶上好的凝霜砚砸在地上,碎裂成两半,飞溅的墨汁晕在洁白的纸张上,覆水难收。
“哪怕是无名无份,只要能跟在大爷身侧,云荷便无怨无悔。”
云荷固执地说完,急不可待凑上红唇,想要去吞吻陆景元的薄唇。陆景元见她彻底失控,厌恶不已,涵养也不要了,低低地骂了一句:“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嫌恶地撇开脸,没让她得逞。
而那一吻却印到了他的下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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览筠院的书房外,一名小厮拿着洁具本欲进去打扫,却没想到刚到门外就听见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
他一听,脸红一阵白一阵,愣是没敢往里看,连忙带着东西避开去。
平日里他都是这个时辰去大爷的书房中做清洁,今日不知为何大爷和太太这般有兴致,不去晨霜轩,竟在书房中燕好。
小厮摇了摇头,这他一个小小的下人,也不敢打搅大爷和太太不是,便拿起物什打算去别的地方逛逛,一会儿主子们完事了,他再折回来清扫不迟。
却不料,刚过一道月洞门,就撞见姝姝和修琴有说有笑,从开满紫萝的廊下,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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