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见状大骇,惧得手里的东西都掉了。
他还不死心,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是姝姝无疑后,他开始额头冒汗,双腿直打哆嗦。
既然太太在这里,那刚才书房中的女子又是谁?难道大爷在书房中,宠幸的是某个婢女?
可这也太荒唐了,即使是官宦之家,在没纳妾没要通房前做这种事,传出去也是要丢面的。
大爷平日里瞧着一幅端方有礼的模样,怎么这回子青天白日的,在书房中做出这等出格的事?
小厮思毕,当机立断拾起东西就想要跑,他想着,至少去提醒一下大爷,太太回来了。免得到时候弄得场面太难堪。
不过洁具掉在地上的动静太大,已经引起了姝姝和修琴的注意。
姝姝稍稍拔高音量,唤他道:“玉贵。”
名为玉贵的小厮浑身抖上一抖,跪下来答道:“太太,您来了。”
姝姝见他突然跪下,面色一愣,随即抿唇笑起来,笑容若桃李春风,眉心沁雪。
她走过去,帮他捡起一只扫帚,递到他手上道:“这是怎么了,要和我行这样的大礼,快起来吧。”
玉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爬起来道谢。姝姝见他额头上水珠如豆,大汗淋漓,捂唇笑了笑:“这是刚从爷的书房打扫出来么?弄得这一头汗,真是幸苦你了,明日我去同爷说说,给你找个伴,分担一下府务。”
姝姝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绣帕,放在他手里,“快擦擦。”
玉贵听她说到书房,目光很不自然地往书房的方向瞟几下,太太待他这般好,他方才却还在想着如何帮大爷掩饰,欺骗太太。
这样一想,心里更是虚的不行,连去瞧姝姝的眼睛都不敢,玉贵垂着头,颤颤巍巍摆手拒绝她:“奴,奴粗鄙,怎好意思用太太的东西。”
姝姝见他不住往书房的方向瞧,神色也很不自然,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狐疑问道:“玉贵,你这是怎么了?”
玉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额上的汗水流的愈发急促,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啪咑啪咑”掉在地上,洇出一个个硕大的黑点。
这会儿书房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大力砸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一道尖锐的响声,震怕了窗外梧桐树上栖息的鸟雀。
零星几只雀,一飞冲天,转眼间就没影了。
姝姝望向书房的位置,又联想起玉贵脸上露出的难堪之色,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修琴在她耳畔,直接说出了她心中的猜忌,“太太,怕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小狐媚子,正在大爷房中。”
修琴在陆家多年,又是老太太亲手调-教出来的婢女,对深宅内不少秘事了若指掌。
察言观色这一套,她这样的奴婢更是拿捏得炉火纯青。
闻言姝姝脸色一变,抬步就朝书房赶过去。
此时夕阳渐渐收起霞光,姝姝要去书房,必须穿过一小片竹林,细碎的窄叶密密叠叠,遮去了大部分的日光,唯有廊下点起零星几盏绛纱灯,而绛纱灯辉映出来的光芒不大,亦照不入她的心。
她一边往前走,脑子里一阵发懵,一边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一定要镇静。
陆景元他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玉贵听错了。
他曾经亲口同她说过,他不会纳妾室,更不会要通房,陆景元他既这般说了,那他就一定不会食言。
他一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从未哄骗过她。
她不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
何况,今日午后他还答应了她,要和她一起孕育一个孩子。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背着她乱来呢。
呜呜的凉风在她耳侧低啸,丝丝风吹得眼眶发起热来,不知不觉竟涌上了一层泪意。
她虽如此劝慰自己,可她知道,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怕的要命。
她真的害怕,害怕被抛弃。
回想她的这两世,她一直都在被人放弃,她一直是被人放弃的那一个。
她的亲生父母抛弃她,她的养父母推她出去替嫁。
如今,她不想再被心爱之人舍弃。
少女双眼绯红,咬着唇来到书房前,果然听到房中传出来,女子娇细的声音。
她原本收拾好的心绪一下又崩了,立在红漆拢窗门踯躅不前,害怕得不敢进去。
她害怕看见令她心痛的一幕,若真是发生了那一幕,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办。
她害怕抛弃,更害怕背叛。
“滚开!”
忽然,门内一声低沉嘶哑的怒喝,将她从思绪中震回。
是陆景元的声音。
她走上前去,听闻里面的女子断断续续地哭喊。
“大爷,云荷是真心爱您,您为何就是看不见云荷?”
“大爷!您的心为何如此硬!”
姝姝彻底怔住,没想到里面的女子居然是云荷。
她恍然大悟,原来方才云荷并没有离开览筠院,而是悄悄潜入了陆景元的书房中。
听他们的对话,云荷居然爱慕陆景元!
可她这个嫡妻在此,云荷她怎么敢的,怎能如此胡来?
姝姝忍无可忍,拍开门闯进去。
一进屋,就见满地杂乱的书卷,和倒在一旁,裂成碎片的青花海水梅花祥云纹灯烛台。
陆景元和云荷二人皆衣衫凌乱,分别伏在烛台碎片的两侧,瞧着情形像是经历了一番打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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