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潇唇角微勾:“若我告诉你,我不仅是顾大人的仵作,亦是将军府的嫡女,那又如何?人人平等,哪又来人微言轻之理?”
家丁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说罢,他又冷笑道:“人人平等?将军府的嫡女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家丁可真是奇怪得很,若是换做别人,早就闭口不言了,他却依旧固执地三番五次想要针对楚潇,不像是个家丁,而像是这家的主人。
“放肆!”
顾宜声音微微带了些怒意,唇角勾起一丝讥讽:“张侍郎家的人都是这样不知礼数的?可当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
见顾宜发话,家丁便闭了嘴,依旧愤然地看着楚潇。
楚潇凝眸,当真是太奇怪了。
前厅被清理出来,当作灵堂。道士和尚在灵堂前唱跳的唱跳超度的超度,好不热闹。
灵堂前挂着白色的灯笼,已经摆好了“奠”字,四周是摆好的花圈。
楚潇蹙眉,这家里人居然就将丧事料理得这样妥当——
像是提前准备好了。
甚至,丝毫没有让大理寺与锦衣卫的人查案的意思,就连女主人也未曾来迎接他们。
楚潇远远看去,见那棺材旁扑着一位妇人,她一身素装,肝肠寸断地哭着,就连声音也哭得喑哑。
楚潇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可曾方便告与我你家夫人在何处?”
那女人微怔了怔,随即冷眸道:“我便是府中的女主人。姑娘有何贵干?”
她的声音冷漠至极,居然与家丁的如出一辙。
楚潇有些惊愕,但还是礼貌地回道:“我们是大理寺与锦衣卫的人,想了解案发当场的情况。”
“没什么好说的,”女子缓缓地起身,揩了揩泪,声音有些沙哑疲惫:“夫君是自溺的,当时朝堂上发生了些不如意的事情,或许是压力太大,他一时间想不开,便投河自溺了。”
楚潇皱皱眉,问道:“夫人,张侍郎的死还没有查清楚,您怎么知道他是自溺?”
见她没回话,楚潇将眉头皱得更紧:“夫人……”
“你们还想说什么?”女子的声音已经带了些不耐,“我是张家的女主人,既然我说了是自溺,你们便没有要查的必要了罢。”
这女子的意思是,要将他们拒之门外了?
锦衣卫的名声,换做他人听了都会魂飞魄散,而这张侍郎的夫人却要将他们拒之门外。
沈岳与柳纤纤冷笑一声,抱着臂看她的笑话。
楚潇欲要辩解,只听顾宜淡淡地发话:“夫人,我大理寺与锦衣卫奉旨办案,这是陛下的指令,夫人难不成还想为难陛下?”
女子愤然地剜了顾宜一眼,抬了抬瘦削苍白的下巴:“请便。”
楚潇细细查看棺材里的尸体,尸体颜色带黄而不是白色,口眼开,两手散,而腹部不肿胀。
嘴,眼,耳,鼻中没有水沥流出,指甲里头并无沙泥之物,两手并没有握拳,两脚底不是皱巴巴的,却是虚胀的。
按理说应该尸体肿胀,但此尸却微微有些瘦削。【1】
很明显,张侍郎是被人杀害之后再投入水中的。
事情还有一个疑点。
按理说自溺可能是第二天才被发现,而张侍郎的尸体这么快便被捞上来,实在是奇怪。
柳纤纤与沈岳立在一旁,也不去查看其他的线索,估计是想坐享其成。
楚潇站起身,顿觉有些头晕目眩。她缓了缓,问道:“夫人,请问案发时发生了什么?”
女子思索了一会儿,颤抖着回道:“案发的时候我正在睡觉,听丫鬟秋儿拍门喊老爷投湖了,就在桃花湖那边。我急忙跑过去,看见老爷的尸体被捞上来……”
说到伤心处,她只拿着软帕不住地拭着眼泪,哽咽着说不出话。
楚潇温声安慰她道:“夫人,没事的,继续说罢。”
女子扶住柱子,颤巍巍地继续说下去:“尸体都变了样……秋儿是第一个发现老爷尸体的,桃花湖离这里不远,估计是老爷心里不舒坦,偷偷出来自溺……”
楚潇微微皱眉。
这张侍郎夫人的话真是漏洞百出!
楚潇按了按眉心与太阳穴,让自己的睡意消减些。
女子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便冷冷地道:“你还想要知道什么?快些问,我还要料理丧事!”
楚潇冲她一笑,转头又望向深邃无星天空,唇角笑意犹存:“别紧张。我只不过就是问两个问题罢了,还请夫人着实回答。”
女子话音里倏然落了些紧张与局促:“什么问题?”
第17章 .十七、她能查出什么名堂来这个小姑娘……
女子语气里明显带了些紧张与局促,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她眼神游离,急声道:“什么问题?”
楚潇微微一笑,微启薄唇:“第一,按理说自溺应该可能是第二天甚至更久才被发现,而张侍郎的尸体这么快就被发现捞上来,实在是奇怪。”
女子的脸色倏然一变,青白交加,极为难看。
楚潇随即又不紧不慢地补充:“第二,丫鬟秋儿又怎么知道张侍郎身亡在湖里?难不成她能看见湖中的尸体?这又是一个疑点。”
楚潇看见她难看至极的脸色,却还是继续不留情面地说下去:“第三,像大户人家的丫鬟,晚上是不能私自出去的。为何她深夜还在外边游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