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起身,走到床边开始宽衣解带。
关鹤谣差点打翻小饭桌,“你做什么?!”
“换衣服。”他回头挑眉,坦然地翻起旧账来,“阿鸢不是都看过?我也不用不好意思。”
“……过来吃饭!”
“荷包白饭”便是荷叶饭。
关鹤谣回家的路上被这荷叶清香勾去,在一位大娘子那里买的。
她用的不是干荷叶,而是春日里的鲜荷叶,虽带着一点生涩气,但是香味更浓。鲜叶多汁,润得米粒泛碧,似一包白玉绿翡。
下饭菜则是河海鲜行老丈那里买的鱼酢,鱼肉被红曲米粉腌得亮粼粼,咸香扑鼻,锅里煎一下就好。
翠色荷叶中,洁白米粒似玉屑,又配上两块油红的鱼,关鹤谣被自己机智到了,“你瞧,还挺有鱼戏莲叶的情趣的。”
萧屹看了看,给她添上一筷子紫苏姜,“加上些花瓣更好。”
关鹤谣每日繁忙,昼食大部分是从街边小摊、脚店买的现成品,夕食则会从国公府里带回一些(1)。
既然没有太多时间变着花样做饭,她就想着在小菜上多下功夫,做几味可口的。
今日用来配鱼酢的小菜,便是她前两天做的“紫苏姜”。
萧屹对其频频下筷,很是喜欢。
这道小菜做法简单:院子里新鲜紫苏长起来了,加白醋、糖和盐煎出水。紫苏水颜色极美,是一种鲜亮的殷红,鲜姜切成蝉翼般的薄片泡进去,密封好了,过一两日就可吃。
姜片染成了娇嫩的粉红,在汁水中飘摇舒展,宛如花瓣。
“我也喜欢这个,紫苏姜最解鱼蟹毒。”鲜姜口感清脆,关鹤谣嚼得咯吱咯吱响。她忽狡黠一笑,“五哥,紫苏和姜这个搭配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啊?”
她自问自答,“你的救命恩水,紫苏熟水啊!”
什么叫“救命恩水”?
萧屹笑出声来,“屹只认救命恩人,可不认救命恩水。”
“啧,你这薄幸锦…布衣郎。”
关鹤谣不自觉往那宽肩瞄去,他穿布衣都如此好看,要是穿上锦衣……
管他薄不薄幸,我可能都不太控制得住自己,先占点便宜再说,她偷偷想。
轻咳两声,猛踩刹车,关鹤谣转移话题,“呃,其实还有一味‘梅子姜’,也是差不多的用料,不过主角是梅子,糖也要多加一些。”
所以明明该叫“姜梅子”。
梅子姜做法是将梅子、姜丝、紫苏在小坛中一层层叠放,加糖盐醋封口而成。
“有用青梅的,但是我更喜欢杨梅,颜色好看,味道也更好。”杨梅腌好了酸甜可口,又有紫苏和姜的香味加持,让人想起来就流口水。
“不过要等到四月底梅雨歇,梅子熟,我们可以青梅、杨梅都做一些,横竖七天就能吃。”
关鹤谣之前许他初夏藏樱桃,盛夏吃樱桃,萧屹只顾着欢喜得乐乐陶陶。
只是这次听她说一样的话,他心中却哀喜交并。
“阿鸢,我有话与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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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关鹤谣猛抽回手,吓得阿虎赶忙上前问:“切到手了?”
“没有,没事儿。”她晃晃左手,并未见血,“我用的刀背。”
她正在做虾滑,心中却想着萧屹午间和她说的话,难免心神不宁。手上动作又快,就被刀背硬刮过手指。
“阿虎,你来,我教你。”
虾子这般金贵食材,阿虎不敢随便上手,关鹤谣再三鼓励才颤颤悠悠拿起菜刀。
“我们今日用鲜虾做一道丸子,先把虾刮成泥。”关鹤谣给他扶着菜刀调好角度,“不能用刀刃切,而是用刀背刮,你试试。”
做虾滑有两个大忌:一是虾上水没沥干,如此成品会不紧致;二就是用刀刃,破坏了虾肉组织,如此成品会不Q弹。
菜刀和案板呈锐角,用刀背一下、一下将虾刮碾成泥。阿虎刚开始总手滑下空刀,刮了几只之后就上手了,速度越来越快。
刮好的虾泥再用刀背轻敲几轮,直到非常黏糊细腻,加少量蛋清和调料,搅打上劲就可以。
关鹤谣让阿虎把虾滑送去冰窖冷藏一会儿,又道:“顺道把那两只兔子拿回来吧。再取八个扇贝来,清洗好了我们做蒜蓉扇贝。”
“鹤厨娘,不是说今日不再单做菜肴了吗?”
关鹤谣心中叹气,昨日刚定的暗号,谁想今日就用上了。可她要找朝散郎商议,只能临时加上这道菜。
京郊庄子里送来两只野兔,云太夫人便犯了馋。
这倒霉的兔子窝了一冬,刚出门耍一圈,就被逮了起来,直达餐桌。
确实兔子秋、冬养膘时最肥美,可春日里吃兔子却是尝新。而大多数时候,“新奇”比“好吃”更吸引人,所谓“不较其值,唯得享时新耳”,任何一家虚有其表的网红店铺都可以完美诠释这个道理。
云太夫人想吃兔肉“拨霞供”,于是通知厨下不用大张旗鼓做别的菜肴,进几道从食即可。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她特别点名关鹤谣整治这顿拨霞供。
拨霞供,便是火锅雏形。
当年大宋著名精致文青林洪游武夷,雪中猎到一只肥兔,周围无厨无料,不知如何料理。幸得资深吃货指点,片成薄片,在沸水中涮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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