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什么反应啊!显得她动机不纯好吗?
关鹤谣被他感染,也红了脸,恼羞成怒,“你现在害羞什么!刚才抱的不是挺顺手的吗?”她气鼓鼓地重新面壁,却又向着墙拱了拱,多让出一寸地方。
半晌,轻缓的织物摩擦声传来。
老旧木床“嘎吱嘎吱”地抱怨了几声自己这个年龄不该承担的负担,而后又归于寂静。
“阿鸢,”低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擦过关鹤谣脸颊,落在她耳边茸茸发丛里,“我刚才…并非是轻慢你。只是看你做噩梦,一时心急……”
“嗯。”
“当然,我也不是、不是不想抱你。”
“……”关鹤谣瞪大了眼睛,天啊这人说什么呢?
萧屹突然多话了起来,“你生气了吗?”
关鹤谣露在被子外面的脑袋飞快摇了摇,生气倒是不可能生气的。
“那…你喜欢吗?”
幽幽静夜,丝丝春雨。一记直球,惊天动地。
关鹤谣直接心门失守。
于是她说:“喜欢。”
语音落,便听得萧屹一声抽气。须臾之后,他的手臂虚虚地搭在她的蚕蛹壳上。
关鹤谣屏住了呼吸。
失群的孤鸟在异乡新筑了巢,受伤的幼狼卧回了柔软的干草,风雪中夜归的旅人遥望见自家茅舍的灯光,温温亮亮。
她终于等到了一个人的怀抱。
“我也是。我喜欢抱着你。”
一不小心,二度梅开。
关鹤谣捂着心口,刚想请他不要如此攻势凶猛,好歹也是她主场,给留点面子好不好?便又听到一句“阿鸢,我喜欢你。”
拦都拦不住的帽子戏法。
三句“喜欢”,一句比一句动听,一句比一句深情。
被连灌三球,关鹤谣心律不齐,呼吸困难,请求伤停。
“五哥,夜深了,先休……”
“我不是要回应,只是要告诉你。”萧屹偷偷向她靠近两分,满足地轻轻叹出一直屏住的呼吸。
他像抱着一捧盛开的鲜花,万分的小心和精心,生怕压到它、碰到它,却又忍不住低头嗅一嗅花香,用鼻尖蹭一蹭花瓣。
克制,又渴望。
能拉开两石重弓的手臂,无法抵抗一床软被的引力。
只想这样永远抱着她。
“睡吧,阿鸢,我在这呢。”
即使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关鹤谣仍是不自觉往被子里藏了藏。
她以为自己会胡思乱想,或者开始生产一些黄色废料,但其实她很快就入睡,一夜安眠。
*——*——*
转日清晨,做完了例行开铺准备,关鹤谣把青团们摆了出来。雪白的厚绵纸包成边角圆润的四方块,上印一红色小章。
掬月这时才看到这章子,关鹤谣就给她上一堂《现代卡通画鉴赏》,“你看,这像不像一双小翅膀?”
萧屹刻的章子约一寸见方,图样和她在现世时的餐厅logo是一样的,只是稍简略些:一双翅膀中间夹着“鸢”字,因她家的餐厅本就叫“阿鸢食肆”。
关鹤谣取出两个青团摆在小竹碟里当样品,圆滚滚、绿茵茵,见之可爱,立即就吸引了各位嗦着米缆、喝着油焦面的食客们目光。
“哟,小娘子,你终于做青团了!”
有那细心的发现了纸包上的小章,关鹤谣便三分骄傲、三分羞臊地说明这是她家的标识,又一咬牙,说以后若开了食铺也以此标为记,请各位来捧场。
众人没料到这小娘子还有如此志向,只是想起她的好手艺,嗯,这铺子确实开得!
各位客人当即应下,一片欢声笑语,都祝她早日开自己的铺子。饶是关鹤谣这与无数食客打了两世交道的老油条,也不禁为他们的信任感到心绪澎湃,悄悄红了脸。
她稳了心神,介绍了三种青团。
蛋黄的青团定价九文一枚,剩下的两种都是六文一枚。
“来来来,我买三个,给小娘子凑开铺子的本金。”
“去去去,哪轮得到你,我先买。”
“某也是,每种味道来一个!”
“蛋黄?鸭蛋黄也能做青团?”
买了鸭蛋黄青团的张大官人好奇不已,当场就拆开来,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先入口的是清新的饼皮,一点也不粘牙,柔软中带着点嚼劲。
随后是一层豆沙,细腻香甜。要说主角,还是那一整枚鸭蛋黄。蛋黄由外到里颜色渐深,到了最中间,已是色泽红艳,质感晶莹,滋滋地冒油。
“好吃!没成想盐蛋黄竟这么配豆沙!”
豆沙甜,蛋黄咸。
豆沙细细,蛋黄沙沙。
这两者彼此中和,彼此映衬,又带着一丝丝艾草清香荡在舌尖。
“小娘子,你这鸭蛋黄真不错,自己腌的还是买的?”
“是妾买的。”
关鹤谣做小生意至今,最厚道的供货商是河海鲜行的老丈,而禽货摊老板也可与他一争高下。见她来买咸鸭蛋,挑的个个都是顶好的。
其实因着这咸鸭蛋的成本,蛋黄青团的利润比普通的还低,只是关鹤谣一要推陈出新,做些对此世而言新奇的口味,二是……她的确好这一口。
咸鸭蛋,神仙食材!
只需多一点时间,多几味配料,居然就能在不动声色间,达成如此完美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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