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鹤谣跑了一路,气本就没有喘匀,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觉得自己随时要被热气蒸腾得昏过去。
可她现在什么都顾不得,只是要用尽全身心去感受萧屹。
萧屹湿漉漉的手臂紧紧箍住她,滴着水的大手托着她的后脑,将淋漓的水汽都过到了她身上。
关鹤谣不甘示弱,衣袖探入水中抚上萧屹的后背,却忽然皱起眉头。当她确定手下确实是一片蜿蜒的瘢痕,便使劲儿把对方推开,“你受伤了?”
这般鼻尖相抵,近得呼吸纠缠在一起,她才发现萧屹脸上也带着新的疤痕,从下颌滑向耳边,长长一条宛如蜈蚣。
萧屹趁她愣神又偷到一个吻,“都是沙石刮的小伤,不打紧。”
“后背的才不是!”那些伤痕触感诡异,像是烧的,像是剐的,那样坑坑洼洼的怎么会是划的?
关鹤谣急得要围着浴桶转圈,“你快出来呀,哪里受伤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萧屹抿紧唇,一动未动,只是着迷地看着她。她跑得两颊通红,鬓发也乱蓬蓬的,脸上泪珠和水花交杂。就像是盛开的芍药被骤雨侵袭,滴着清露可怜兮兮,却也润泽得更显娇妍。
这是属于视觉动物的美景。
“真的不打紧,早就结痂了。”萧屹绝望地调整一下姿势,哄道:“阿鸢,你先出去。”
“不行,你先出来。”关鹤谣倔脾气上来,这人不受伤不痛快是吧?
“你先出去。”他尽力保持着得体的语气。
两个人僵持着重复了几轮对话,直到雾蒙蒙的泪睫和雾蒙蒙的水汽结合出负负得正的神奇效果,让关鹤谣忽然看清了水里掩藏的秘密。
她压住喉头一丝低声惊叫,红着脸倒退两步,大梦初醒地意识到现在的场景有多旖旎。
萧屹也红了脸。
关鹤谣每次来到他卧房都如此不合时宜,上一次只算是嫌疑,虽然他后来自首认罪了。可这一次...这一次接抓了现行。
他懊恼地向后一捋头发,跟着无力跌落进水中的手掌一起自暴自弃,“所以让你先——”
“我不出去。”
飞溅的水花中,关鹤谣停住后退的步伐。
她睁大眼睛看着那一串儿水珠自他额头潺潺流至胸膛,最终隐入荡漾起伏的水面。
两个月都泡在忧虑和恐惧里,萧屹的平安归来将这些苦痛尽数打捞出去,只剩下一池被搅动的春水。
幻境和现实,就这样被潋滟的水面连结,关鹤谣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喜欢他,真的好喜欢他。
“我不出去。”说着,她向前一步。
把唇咬得要滴血,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
只不过,已经是完全不同的语气和含义。
“让我好好看看你。”
又不是只有男人才是视觉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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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骗子。”萧屹掐了掐怀里人完全呆滞的脸,“说要看,你也没看。”
关鹤谣直愣愣仰躺着,周身僵直。反倒是身边的萧屹,是她极少见到的十分放松的样子。
他侧倚着身子,单手支颊,丝质的软衫穿得松松垮垮,是一种特定情状下的慵懒。
“我看了。”半晌,关鹤谣小声反驳,透过指缝看了。
况且...就算没看,拍打的水声、压抑的呼吸、一声声唤的她的名字.....这些信息量也足够了。
可就是因为信息量过大,她后来的记忆就断片了,只记得迷蒙的热气,紧实漂亮的肌肉,还有那些在体温升高时更明显的伤痕,沁出可怜的血色,让人想要温柔地抚慰一下。
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那样做,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怎么出的耳房。
萧屹看她又捂起脸,便坏心地挑明了一个关鹤谣都没意识到的事实。
“你没看全。”
“那、那倒是。”
她的意思是没有从头看到尾,只偷看了大概两三四五六七八眼。
萧屹笑而不语。
我的意思是你一定没看到我的眼神,他想。
但凡看到一眼,她都不可能如现在这般,又甜又软地偎在他怀里与他说话。
她会推开他,会逃离他,会躲到一个自以为他找不到的地方,然后把他眼神燎过的每一丝肌肤都遮起来,每一寸天真烂漫地展露出的曲线都藏起来。
可是她没有。
真是粗心大意的小娘子。
第一次没有逃走,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一次,他只是占夺了她的目光,下一次......
他含着笑,拨一拨对方被水花晕湿的额发。
感受着萧屹指尖的热度,延迟处理完毕的影像终于渐渐输入关鹤谣的大脑,手指弯起的弧度,暴起的血管,灵巧有力的腕骨......
她猛地爆出一声哀嚎,手忙脚乱去解自己的荷包,“要不、要不我给你点钱——!”
那真的不是免费就能看的!
打死萧屹他都想不到关鹤谣会有这样的举动,他心中最后那点羞涩的忐忑也马上被塞进手里的铜板带跑偏。
“…就值一文钱?”
关鹤谣赶紧忽悠,“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郎君肯定是千金难买的,这、这一文钱就是意思意思。”
她这招有些阴险,本质上是企图把自己的见色起意包装成纯洁的金钱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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