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师从吕朝隐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射伤了他也可以一时失误为理由,无论吕家还是皇帝都拿她没办法,顶多就是斥责几句罚俸幽禁,反正她也要走了。
可她没算到踌躇满志野心勃勃的吕朝隐居然心生退意,这才刻意替她遮掩,说起来算是互相成全吧!
“师父,我可以出师了吧?”怀真推衣起身,朝着屏风后深深鞠了一躬道。
病榻那边沉默着,她正欲离开时,却听他急声道:“殿下,微臣有一件事必须要澄清。”
怀真不由顿住,听到身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清明祭礼……那日微臣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见您中途离开,便想追上去说几句话。平时您多在长信宫,微臣想见也见不上,这才……当时也没想到,跟进去后才知道不妥,可是退出去已经来不及,只得先躲在帷幕后。微臣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偷看一眼。”
“你不用介怀,这件事我早就忘了。”怀真没有回头,也未和他道别,就此离开了他的视线。
其实吕朝隐还有很多话想同她说,可他发现她根本不会向他敞开心扉。
即便他和谢珺曾经交情匪浅,甚至有着相似的遭际,但她也不会因此多看他一眼。
于是有些话他便再难启齿,比如他也和谢珺一样,凭着满腔热情,没头没脑地便冲到御前求娶皇妹,得到的同样是天子模棱两可的敷衍。
谢珺信以为真,认为只要立下奇功就能得到认可,从此便能和心上人厮守一生,所以他义无反顾踏上了南征之路,呕心沥血去完成那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也信以为真,所以带人乔装打扮踏上了同一条路,筹划良久,经历九死一生,最终一举暗杀了燕王的统兵大将,喜滋滋地回来领赏,却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滑稽。
当他小心翼翼地提示皇帝践诺时,得到的却是一串鄙夷的大笑。
皇帝在心腹近臣面前从不刻意伪装,也不用去悉心经营形象,所以即使接见他,也不耽误他搂着怀中媚色无双的女子寻欢作乐。
“朝隐,不要去肖想你不配得到的东西。此次南下,你居功至伟,朕自会给你应有的封赏。”他将怀中春衫半解柔若无骨的美人推到了他面前。
“这是越姬,燕王的宠妾,模样身段可都是千里挑一,而且她侍候起人来,比宫里的女人强一百倍。朕很满意,今日就将她赏给你,保准你享受一两回就把什么怀真怀假抛到脑后了。”
谁能想到,这样的猥琐之语,竟然出自那个颇有雅士之风的中年天子。
……
吕朝隐抬起头时,看到越姬侧身站在门口,脸几乎低进了衣领内。
即使知道语言不通,他还是让人割了她的舌头,免得留下后患。
包括当日在场的那些鹰奴和仆役,一个都没有落下。
她到底是皇帝赐的,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真把她给喂了鹰,更不敢赏给别人,不过是刺激怀真罢了。
长公主的身份限制了她的天赋,若她只是个普通女子,那他便有半生的时间将她□□打磨成一把让人闻风丧胆的杀器。
奈何,她的身份注定了她只是偶尔涉猎,不会用毕生去修习任何武学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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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庆二年秋,燕王结集大军,分两路攻打九江。
□□刺史阮则响应号召,并斩杀拒不从命的吴郡郡守宋淮,将其首级送到两军阵前,向燕王表忠。
与此同时,陷入两难境地的雍伯余勾结突厥,夹击杨昌的西北大军,镇守梁州的赵王按兵不动,朝廷自顾不暇,杨昌大军节节败退。
兖州和青州位于冀州与□□之间,要防止庆阳三郡十六城与□□刺史勾结,故而不能轻易派兵援助,而荆州左临梁州,又据扬州,亦不敢派兵支援。
这一年冬,西北大军彻底战败,杨昌身死,其子被诛,其女被俘,余部溃散,纷纷逃往梁州和冀州,一部分投奔梁王,一部分归附庆阳崔氏。
大将军陆涣之临危受命,被委任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从无带兵经验的韩王李晄成为副帅,奉命结集军队,讨逆诛叛。
为稳定局势,陆涣之与青州刺史秦昇结亲,为其子陆琨迎娶秦昇之女秦缃君。
此时,帝室倾颓,天下已有分崩离析之势。
而怀真则在宛城扎下了跟,并将南阳当做了真正的家。
自她归来后,婴娘的女学便办得愈发风生水起。
起先怀真以为她教的是老掉牙的《闺学》,比如《女则》《女诫》那些,所以颇有些不屑,但过去参观了一次后,立刻大为改观,不仅极力推崇,还斥巨资在家宅附近买了块地,让人着手去建一座园子,以备将来扩充之用。
所以外面兵戈四起民不聊生,但宛城却是风平浪静,甚至大兴土木修建园林。
各州刺史受辖于最高监察官御史大夫,原是朝廷下派监察郡守的文官,但在历经了近百年变迁后,刺史逐渐掌握了一州军政大权,并形成割据之势,以扬州刺史王世宁为例。
但时任荆州刺史秦恒年已老迈,并无逐鹿中原的野心,只想在动乱年代躲避兵祸,让荆州不致沦为群雄角逐的战场,故而严防死守,不愿与任何一方过多交涉。
梁州和扬州相继都遣使来访,想要争取他的支持,秦恒连见都不见,派人将使节送到了宛城交由怀真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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