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忙不迭作揖,又是低声下气的赔礼,又是可怜兮兮的道歉,撒娇弄痴的手段还没使出来,他就憋不住笑出声来了。
怀真不由跌足,娇嗔道:“你也太好哄了吧?我都还没开始呢!”
“这不好吗?”他笑着扶正她发髻上的珠钗,柔声道:“我不用你费心的,我会自己哄自己。何况,我怎会真的生气?”
“你……你又捉弄我?”她意识到上当,转过身道:“不理你了。”
“咳咳!”这一转身,却看到一个紫袍金冠通身华贵的青年男子,袖着双手,缓缓从梧桐树后转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个身姿轻盈面容娇美的女子,正笑得眉眼弯弯。
他们后面还有几名侍从和婢女,不过神情恭谨,皆垂首盯着足尖。
怀真美目圆睁粉唇微张,怔怔地望着他们,嗫喏道:“你们、你们……何时来的?”
李晄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缓缓自袍袖下抽出一只冰玉般莹白修长的手,勾了勾指头,“过来,哥哥抱抱!”
怀真想到他在为自己置办嫁衣的事,心头一激动,顿时热泪盈眶,便如小鸟般雀跃着奔了过去,结果刚到跟前,还没抱上呢,却被他以手隔开。
“算了吧,你这一身的汗味,别挨我……”他眉头微蹙,头往后偏去。
怀真有点傻眼,继而恼羞成怒,扳开他的手使劲抱住,李晄急忙挣扎,但怀真并非弱女子,发起狠来他哪里挣地开?
她犹觉得不解恨,又把脸在他衣襟上蹭了蹭,李晄再也顾不得风度,大喊道:“谢珺,还不过来把她拉开?”
谢珺含笑不语,走上前来拱手施礼,却依旧任由她闹。
“是你要抱我的啊,我过来了,你又躲什么躲?”怀真凶巴巴道。
李晄脸憋得通红,转头道:“飞鸾,快管管她呀!”
董飞銮窃笑着摇头,“奴婢不敢。”
眼见着李晄快招架不住了,谢珺这才上前扳开了怀真的手,将她一把抱起来挪到了一边。
李晄忙往后退了两步,理了理衣襟,又正了正朱绶,凤眸含怒,薄唇紧抿。
怀真也不甘示弱,捋了捋袖子,昂首挺胸道:“你想怎样?打架吗?如今你可打不过我!”
李晄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幼稚!”
“好了,”怀真还要顶嘴,被谢珺捂住了嘴巴,“都是要成婚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吗?”
“怪他呀,”怀真挣开他的手道:“他说我身上臭。”
“我没说。”李晄道。
她还是委屈地不行,拽住谢珺的衣领,将他往下拉了拉道:“你闻闻,真的有味吗?”
谢珺当着人家兄长和表姐的面,哪敢表露出半分轻浮之态?早就羞红了脸,别过眼睛看也不敢看。
董飞鸾忙笑着过来打圆场,挽住怀真道:“七殿下说笑呢,别当真。这一走就是几个月,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李晄双手抱臂,白了她一眼道:“我去更衣。”说罢转身,慢悠悠地踱开了。
“哎,怎么不见葭葭!”怀真纳闷道。
谢珺闻声,也有些好奇地扫了眼侍立的婢女们。
董飞鸾叹息道:“好端端的,突然就病了,七殿下为此忧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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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晏殒身高奴城外那天,葭葭突然就晕倒了。
醒来后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落泪,说心口疼。
李晄身边时常有御医随侍,但是半天也诊断不出什么病症。可是人却一点点憔悴了下来,直到怀真回来时,她连起身相迎都难。
到了院中,谢珺不由止步,在他印象中,葭葭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所以没法将如今这个同名少女当作曾经的养女。
两人再见面是在晚上接风宴的时候,谢珺看到她虽精心修饰过,但脸上依旧有掩饰不住的哀伤,整场宴会都是强颜欢笑。
等到将领和官员们簇拥着李晄离去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谢珺带着微醺的怀真去侧厅暂歇,厨下送来清甜的甘蔗汁,说是可以醒酒,两人各饮了一杯,脑中果然多了几丝清明。
怀真闹着还要,谢珺见她神情似乎明快了一些,心下欢喜,便亲自斟给她喝。
他自己并不嗜甜,但看着她灯下的醉颜,却觉得如同饮了蜜一般,从嘴巴甜到了心里。
夜风隔着数重软幕,送来了丝丝缕缕的桂花香,令人神清气爽。
怀真倒在他怀里,伸臂抱住了他的腰,口齿不清道:“酒杯千古思陶令,腰带三围恨沈郎。①”
“什么?”他未听清,低头询问。
她将微烫的手掌贴住革带,把玩着冰凉的金钩玉饰,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她抬起一只手,攀着胸前衣料缓缓而上,手指摩挲着他的唇瓣,眼神迷离,声音比甘蔗汁还甜,“三郎……真好看。”
他的耳后漾起滚热,抿着唇轻轻啜了啜,她的指尖是甜的,他垂眸望着她的面容,心里知道她是世间最美的,却找不出话语去夸赞。
若是以前多读点书就好了,若是当初能多熬几年,等到萧家平反,年龄正好够拔擢,说不定如今……
他暗暗摇头,该庆幸从军了,否则遇到动乱,怕是性命都难保。
如今与洛阳音书隔绝,根本不知道家中情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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