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珺抿了抿唇,眸中柔波乍现,低声道:“这事我得和她商量一下。”
萧祁犹豫着问道:“你真的劫了和亲队,把公主给拐……拐走了?”
谢珺满面惊异,连忙摇头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正式成亲了,有婚书为证。参加婚礼的有上千人,西北三州可都知道。”
萧祁默默地望着他,神色间有掩饰不去的失落,低声问道:“你都落到那种地步了,她还愿意嫁给你?”
谢珺怔了一下,心里很不是滋味,垂眸道:“我知道我配不上她,不用你提醒。”
“小谢,我没有那个意思。”萧祁忙揽住他的肩解释道:“我是说,在她心里,你一定很重要,胜过其他所有人和事。”
谢珺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着实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巴,有些难为情道:“表兄,对不住。我……我知道你和陆兄都曾属意于她,可是这种事……我不能退让半分。”
萧祁突然被他戳破了心事,面上极为窘迫,别过头去苦笑道:“都是陈年老黄历了,你也别觉得愧疚。你该去谢天谢地谢九天神佛,若是她瞧上了我俩,哪里轮得到你让?”
说到这里,他却又觉得不甘心起来。最初相见时,谢珺明明是最不起眼的,且最不解风情,为何怀真偏偏就看上了他?
“我一直想不通,当日宣明门外,你撅了她的弓,为何她不仅没生气,后来还对你另眼相看?难道是因为我们太规矩了,所以显得平平无奇?”萧祁沮丧道。
谢珺闷笑出声,起身道:“我实在撑不住了,就不跟你闲扯了,我得去睡一觉,明天还要处理一堆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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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的死讯传出去后,天下动荡,烽烟四起。
梁州赵王蠢蠢欲动,意图朝四面扩张。徐州则准备向洛阳发兵,想趁机分一杯羹。
可是王世宁却当机立断鸣金收兵,号令所有王家军队迅速撤回扬州,然后全力攻打徐州,七月底,便已经拿下了广陵郡,且兵至白马湖。
雍伯余一死,雍州军群龙无首,不得已撤回了谷城。
河东军死灰复燃,各地民意沸腾,反对叛军之声日益壮大,最终百姓与兴卫军里应外合,大破贼兵。
谢珺派去收复弘农郡的是以前的西北军将领,大都是杨昌旧部,且出自弘农。
杨氏在弘农经营数代,威望颇高。且民众大都同情杨家的遭遇,又曾受到突厥和雍州军劫杀,苦不堪言,故而对其深恶痛绝。
谢珺仅仅派了三千人马,便从溃散的雍州军手中夺得了弘农郡。
梁州兵分两路,一路攻打安定郡,一路攻打右扶风。安定有魏简在,梁州军并未讨到多大便宜。不过他们攻打安定不过是掩人耳目,主要目的是右扶风。
吕朝隐招架不住,只得一面向谢珺求援,一面往东,朝着左冯翊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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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怀真已经回到了宛城,正在等李晄。
崔易一战成名,暂时坚守长沙郡。
虞婴娘被派去新野辅佐其父掌管刺史部,王嬍则和董飞銮母子一前一后回到了宛城,终于和姮娘、秦姑等欢聚一堂。宋康隆和魏舒等人依旧留在江夏郡,助其恢复秩序。
李晄一行人于八月初到达宛城,怀真早早便迎候在城门外。
经年不见,他并无多大变化,依旧俊美无俦,行止优雅,眸色淡漠疏离,只是在看到她时,面上不由泛起了一缕微笑。
怀真看到他便不由得想起了葭葭,心中满是伤痛和愧意,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妹妹,你如今已是一方诸侯了,见到哥哥还会哭鼻子吗?”李晄淡笑着,抬起一根手指刮了刮她挺秀的鼻梁。
怀真嗅到了他袍袖中清幽的水仙花香,禁不住潸然泪下。
李晄上前一步,轻轻拥住她叹了口气,温声道:“怀真,以后只有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怀真心头涌起一阵哀恸,父皇驾崩的那夜,她在长信宫安慰李晄时,他还是个惊惶悲伤的小少年。
在她流露出对未来的惊恐时,虽然他也有些六神无主,可还是故作镇定地安慰她,“往后我们都无父无母,只能相依为命了。”
怀真攀住他的肩臂握了握,虽然无法和谢珺比,但较少年时却强壮了不少。她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道:“谁要和你相依为命?我还有谢珺呢,才不像你那么可怜。以后换我们来保护你……嘶!”
李晄抬手,用指节在她额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气哼哼道:“哥哥重要还是丈夫重要?你整日里只会想着他?”
怀真笑着捂住额头道:“同样重要,缺一不可。”
“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①这句话不仅适用于父亲,也适用于手足。”李晄撇了撇嘴道。
“别这样说,我可不要拿任何人跟三郎比。”怀真挽住他手臂晃了晃,撒娇道:“你以后也不许拿这种事开玩笑。你若真的疼我,也当爱重他。别忘了,他可是你自己挑选的妹夫。”
李晄捂着脸颊道:“我牙都快酸倒了,这都什么歪理呀?”
两人正自笑闹,李晄一抬头,看到不远处车驾旁站着一个负剑少年,竹冠羽衣,神色凛冽,隔着数丈距离远远打量着他。
目光相接的瞬间,那少年却身形一闪疏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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