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六是齐邯的亲卫之一,自小从齐家部曲中选出,被他提前派去了临洮熟悉军务。
“霍旻?”齐邯搁下手中狼毫,蹙眉道,“他不是被贬去了房陵吗,怎的会出现在临洮?”
霍氏族人众多,大大小小也有个十几房。
他之所以记住霍旻是被贬去房陵,还是萧神爱跟他半开玩笑,言房陵本是他们家专属流放贬谪之地,不知多少王孙公主去过,霍旻能往那儿游上一遭,实在是他的福气。
如此,他便牢牢记着霍旻是去了房陵。
“齐六说是在一间客栈瞧见的,霍旻乔装打扮了一番,胡子却不小心掉了,被他无意中瞥见,他跟霍旻的侍卫起过龃龉,对霍旻相貌记得牢,觉得有七成可能是霍旻。”赵硕立在桌案旁,声音低得走开几步便听不真切,“他见着霍旻对一个郎君恭敬有加,心生疑窦,便悄悄跟了上去……”
见侯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个,赵硕心一横,沉声道:“结果跟丢了。”
齐邯沉默半晌,方才咬牙道:“他也真是好意思!”
不确定不说,还能将人给跟丢了,再来跟他汇报一番,是生怕他死的不够早。
“不过他能对谁恭敬有加?”齐邯回想许久,这些年似乎没有什么王孙贵族被贬去房陵,沉吟片刻后,他缓缓道,“既是经过临洮,少不得还得北上,派人往枹罕、河源,或是吐谷浑一带去看看,寻不到就算了。”
他想了想,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了声:“他被人跟踪后,说不定算到了会往此处去寻,仍旧停在临洮没动弹。”
看完密信,他一点一点的销毁干净,沉声道:“正好我三日后要去临洮,不若提早个日子,亲去抓捕这私逃之人。”
人都到了他的地界上,他若是放任不理,迟早什么人都要来他辖内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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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上开宴,广邀宾客。
周郡守原意是为了邀请新上任的齐都督,怎料下帖子前一日,他一声不吭的去了临洮。
虽郁闷,但这场宴事已经准备在这了,还是得办下去的。
沈氏领着人在府中迎客,瞧见远处一女子着了身月白色长裙,头梳反绾髻,身披帔子媞媞行来,她眼前不由得一亮。
这样好的相貌和气度,她还从未在陇西见过,待到侍从同她耳语过来人身份后,她很庆幸没有听周郡守的话。
这样通身的仪态气势,被他说成是个妾室,真真是好笑至极!也不知道她家那老东西见过人没,若是见过,那肯定是瞎了狗眼了。
见她年纪似只比自家女儿大些,笑起来时颊侧的梨涡令人心喜,像吃了个糖般甜蜜,沈氏下意识就觉得她是个好亲近的,生出些好感来。
她亲自将人引进去,一路笑道:“已在此处恭候多时,夫人总算是来了!今日准备了许多甜糕点,也不知夫人喜不喜欢。”
年岁小的小娘子,大多喜欢用甜糕点,她家女儿就很喜欢。
萧神爱不嗜甜,却还是笑了笑:“多谢夫人款待。”想了一想,她还是没去管沈氏的称呼。
自个禀明身份,总是有些怪异。
这儿也不是穷山恶水不通音信的地儿,他们总能打听到自己和齐邯的家世。
还是算了。
本来就有意巴结这位都督夫人,得知萧神爱是京中来的,众人更是将她围了起来,不住好奇问道:“如今京中,时兴什么样式的发髻和钗环啊?”
萧神爱想了一想,轻声说:“大抵是有些时兴倭堕髻,钗环多以嵌宝为主,还有许多雕成仙人楼阁样式的金簪。”
众人围着她问了许久,萧神爱一直是很有耐心的答着,未露出半点不耐之色,脸上始终带着点笑意。
清檀频频侧目以视,暗想只要自家郡主愿意,恐怕将谁都能哄得高高兴兴。
只是她基本是不愿意的。
望着周遭簇拥过来的众人,清檀想起从前总觉得平凉侯迁就郡主更多些,如今看来,郡主的让步,倒是半分都不比他少。
这场筵席算得上宾主尽欢,除却主角齐都督没来,一切都很好。不过好歹其夫人来了,其家眷总归是留在襄武的,周郡守和沈氏也算安心了。
晚间二人闲话,沈氏说起萧神爱曾唤姜氏“大舅母”,她笑道:“散宴的时候听着的,没来得及细问,也不知这夫妇二人,到底哪个是李家外甥。”
周郡守想起那日齐邯连夜往李家造访的事,顿时明悟。那么晚过去,他还感慨亏得李家没给他吃闭门羹,怎料人家本就是舅甥。
倒显得他跟个跳梁小丑似的。
蹙着眉头想了会儿,周郡守终于将李家那门姻亲想了起来,一时间惊得从榻上跳起,对沈氏道:“不得了不得了!”
“怎么了?”沈氏皱了眉头,不悦道,“你总训我,说我一惊一乍的,怎的不说说自己?”
周郡守摆摆手:“我跟你不同,这倒真是件大事。”他稳下心神后对妻子道,“你说她唤大舅母,我想起李家主枝嫡女的头婚就是齐家,有一子平凉侯,去岁尚了郡主。”
沈氏呆了呆,下意识问道:“哪个郡主?”
“这全天下,不就一个郡主?”周郡守没好气的回了句,公主县主算不过来,郡主还是很好数的。
沈氏恍然:“难怪我看她气度不凡,谈吐和仪态亦是上乘,若真是你说的,倒也解释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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