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好一番功夫,待阿瑜感觉到身后的束缚力小了些时,便察觉到马车好像是停了下来。
“马车里的是成国公府上染了天花的人?”阿瑜听到马蹄踩在地上,在原地来回走动的声音,而这细碎的响声中,又夹杂着一个男子的声音,他如是这般问道。
车夫扯着缰绳,冲着来人说道:“正是,陆大人可是去成国公府?”
如今这几日,京都的四衢八街,在外摆摊的人少了,百姓早已听闻了成国公府上,有人染上了天花,一个个的都不敢出门,故而街道上甚是冷清。
他从成国公府外动身,驾车也没多久,况且这条街道是通成国公府的必经之路,由此,车夫随口问道。
“嗯。”陆子良应道。
他的视线落到马车上,眸中似是滑过不忍之色,可终究没有阻拦,方才只过是动了恻隐之心,问上这么一句,可想想他也没资格插手,况且他还急着去成国公府寻人,随后,他驾着马,给车夫让了让道。
车夫朝他点了点头,重新拉紧缰绳,用鞭子抽马,松了松缰绳,便要赶路。
阿瑜在马车里头,没顾得上去听他们二人叙话,况且马蹄踏地的声音,也让阿瑜听不太清楚,她忙着解开身上的绳子,心急火燎地拉开车轩上的布帷,想看看这马车究竟是往哪儿去。
陆子良驾着马往成国公府赶,如今成言不在府上,他好不容易接下了锦衣卫其他人不愿意做的差事,借着公务能探一探成国公府,他可得把握住了。
成国公府遭天花一事,府上想必是乱糟糟的,借此机会,他定要把阿瑜救出来,就算会得罪成言那伪君子,也在所不辞。
多日不见,也不知道阿瑜过得怎么样?
许是心里惦念着事情,他心神不定地驾着马,而身下的马儿,在这时,它嘶鸣了一声,昂着头,马蹄高踏,陆子良为稳住身下的烈马,执着缰绳,调转马头。
他刚稳住身子,目光一瞥,似是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猛然僵住身子,定定地看着阿瑜。
成国公府上染了天花的人?马车里的人是阿瑜?
陆子良一想及圣上给二皇子下的密旨,便不由得后怕,他方才差点儿就要错过阿瑜,假若他不曾惊马,那恐怕他与阿瑜便是要天人永隔了。
他慌慌张张地执着缰绳,冲着马车去的方向,驾马而过。
他拦住那辆马车,才停下来,执着缰绳的手便止不住得发抖,他煞白着一张脸,哑着嗓音,说道:“马车里头的人,可真的是染了天花?”
车夫不明白他为何变了神色,也不知道他话中意思,回道:“陆大人,上头的旨意,您也是知晓的啊。”
陆子良听了便沉下一张脸来,他本就觉得圣上与二皇子过于狠毒,明明可以把染病之人,送去城外医治,他们聚在一处,也生不出什么事。
可圣上偏偏觉得,天花易染,要把染了天花的人,除得干干净净,才不会威胁京都中人的性命。而圣上下的密旨,二皇子非但没觉得残暴,还暗暗称好,遣着手下的人去办此事。
密旨上有言,但凡京都中有发现出现了天花之症的人,一律焚之。
第109章 不遂人愿
陆子良心中所念道的,阿瑜一无所知,她透过布帷露出的缝隙,静静地看着骑在马上的陆子良,自然也能听到他与马夫的一问一答,可绕了好半天,就好似和她打着哑谜一般,她不懂他们话中的意思。
马夫口中所言的,上头的旨意?
可圣上下的旨意,她前世就已经清楚了,就是因为知道染了天花的人会被送到城外去,她这才敢假装染上了天花,借此,逃出成国公府。
但马夫之前的举动,要绑着她们,还防止她们逃跑,怎么都不像是要送她们去医治,反而是像要送她们上路,这个上路当然不是指简单的赶路,而是魂归西天。
她转念这般想到,猛然抬头看了陆子良一眼,见他深蹙着眉头,左手紧紧地拽着缰绳,右手像是要去拿挂在马身上的佩剑。
两人目光相撞,阿瑜瞧见陆子良看到了她,也认出了她,可他眸中含着说不出来的漠然之色,而这满不在乎的样子,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与阿瑜以布帘相隔的车夫。
见之,她似是不敢相信,但看见陆子良眸中滑过的杀意,这便由不得她不信了,她的心一颤,手朝着身后探了探,待摸到从自己身上解下来的绳子时,迅速地把其拿到眼前,双手紧紧地勒着绳条。
这一刻,她想起了在江南被廖子齐欺辱时,她拿着被褥想捂死他的场景,可惜那一回,她不够心狠,害怕杀人,以为他无力挣扎,没了动静,她便能够活命了,结果人都没死透,还乍然间,活过来报复她。
自从那次之后,她曾想过,如果再有一日,入此险境,有人想要害她,她定不会心软。
如今看来,这会儿她若再不动手,到时候,她拖着马车里一个重病的人,更是不好动手了,况且,她与车夫之间力量悬殊,也只能从背后下狠手了。
阿瑜松了松被她扯直的绳子,把其弄出弧度,迅速探出布帷,猛然套住车夫的脖子,随之咬着牙,死命往后一拉。
她刚想双手交置绳子,却见车夫因被勒着脖子,难以呼吸,难受得挥动着双手,也许是自救的念头甚强,他强耐住不适,挥着手想要把阿瑜给打翻到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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