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之,气急败坏地训斥道:“糊涂,如果她真的染上了天花,你让人给跑了,这才是真的会丢了小命,不仅你的小命玩完,甚至还会祸连家人。”
听之,阿瑜紧皱着眉,她总觉得其中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待她还想仔细听清楚时,可再怎么贴着车轩,也听不到有人再继续说话了,她悄悄地掀开了一点儿布帷,从那一角中,看见两人凑在一块,交头耳语。
如此看来,她也听不到什么了。
她转身看向霜儿,瞧着她倚在车壁上,额头还冒着冷汗,她伸手拂了拂她的面颊,面色泛红,手心触及到的温度,无不在告诉阿瑜,霜儿此时需看大夫,不然这人都要烧昏了。
阿瑜看着紧紧捆着霜儿的绳子,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起来,想把她身上碍眼的绳子给解开,可刚把那结解开时,还没来及把绳子从她身上取下。
她突然察觉到似是有人踩上了马车,她下意识地把刚解开的绳子虚掩着,造就一种不曾去动的假象。
千钧一发之时,她敛了敛神色,看向前方,见人掀开布帘钻进了马车,手里拿着一捆绳子,而来人眯着眼睛,似是下了一番决定,弓着腰慢慢地朝阿瑜那儿走,额头上浸出一层薄薄的汗液。
他似是犹豫,顿住了步子,把手中的绳子往阿瑜身上抛,一脸苦相地说道:“把自己捆上,快点。”
阿瑜装作不解的样子,伸手指了指自己,抿了抿唇,问道:“不是要把我们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医治吗?为何还要捆着我们这些染病的人?”
“前几日,成国公府上的人,也没有被人捆着送出城去啊。”她手掌心都是湿汗,甚是紧张地问道。
闻言,马夫双眸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皱着眉头说道:“这么多话做什么,叫你捆上就快给我捆上,等你捆好了,我再动手绑。”
“你们老实点待在马车上,等确定了今日府里头没有再发现染病之人,就可以动身往城外去了。”
话毕,车夫双眼直勾勾得看着她,这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总让她觉得,若她再不按他说的那般做,他就要动手打人了。
与他硬碰硬,铁定是不成的,她扯了扯嘴角,嘴唇翕动却又无话,颤着手把绳子虚捆在自己身上,绕了好几个圈后,她听到车夫甚是不耐烦地吼道:“捆紧一点。”
阿瑜瞳孔骤然一缩,咬了咬牙,扯着绳子束缚着自己。
车夫见之,连连冷笑,深缩着眉头,呼了一口气,把身子探了过去,拉着绳子两端,死命得勒着,而后又绕过阿瑜的脖子,再把绳结打死。
他脸绷的紧紧的,绑完她后,连忙后退,仿佛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在阿瑜还没反应过来时,车夫就已经掀开布帘出去了。
宁可忍着惧怕,担着会染上天花之险,都要把她绑着,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要生事,也没闹着不去城外,那他们为何非得绑着她呢?
这处处让人生疑的事情,让她不由得垂着眸子,浓密的睫毛拂下,投出一片暗影,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其中有蹊跷。
如今,她瞥头看了一眼霜儿,心慢慢沉了下来,起初见霜儿时,虽然她还剩一点儿意识,可也就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如今,过了这么一会儿,那原先半睁着的眸子,都快要闭得连一条缝都见不着了。
她挪动了一下身子,往霜儿那靠去,在她耳边附着,轻声地唤道:“霜儿,醒醒。”
当下,马车里头,就只剩她和霜儿,她自己身上捆着的绳子,已经被车夫绑得死死的了,而霜儿身上的绳子却是虚绑着的,她只有把霜儿唤醒了,才能让她给她松开绳子。
可她不停地唤着,接连唤了许多声,都不见霜儿有所反应,在她快要放弃之时,她瞧见霜儿的嘴唇似是动了一下。
见之,她狠心用头撞了撞她的肩膀,见她还没有醒过来,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主意,想起了霜儿曾经在她身前逗趣过,她凑到她的耳边,逐字说道:“赏钱,有赏钱可以拿了——”
她从容轻缓地把话说出,声音清晰地传入霜儿的耳中,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神显得迷茫,却还不忘问上一句:“哪呢,在哪儿呢?”
“霜儿,快醒醒神,帮我把绳子解开。”阿瑜瞧着她有了点意识,急忙说道。
好不容易唤醒了霜儿,若她再昏睡了过去,也没人能够给她解绳子,她二人可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适才,阿瑜见车夫眸中的狠色,怎么都觉得此行凶险,车夫或许不会简简单单就把她们送到城外去,既然如此,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千难万难从成国公府离开了,前世的噩梦,也永远不会再复现了,可她还没来得及去江南,没来得及回澧州查清真相,没让该死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她不甘心就此断送了性命。
天色乍然暗了下来,风雨欲来,淅淅沥沥下起了细雨。
在猝不及防之时,马车骤然动了起来,霜儿正在给阿瑜解着绳子,浑身乏力,身子猛然一倒,撞在车壁上。她的手紧拽着绳结上的绳条,由此,偶然借力把那打死的结,扯松了些。
阿瑜不知道这马车是往何处去,她心中纵然发慌,但还是强压着害怕,对着硬撑着立起身来的霜儿,轻声说道:“不用着急,慢慢来,一定能解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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