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禩道:“怎么又跪下来了?”
云禩已经打定主意,与这个李锺侨“好好相处”,想法子用他离间陈梦雷和三爷胤祉,便笑眯眯的上前,换上一脸亲和,亲自将李锺侨扶起来,道:“别跪着,地上凉,你才睡醒,千万别着凉。”
李锺侨一听,感动到眼睛里差点冒出小星星,他头顶上的小表情其实已经露出了星星眼,一脸感激。
胤禛:“……”
胤禛眼睁睁看着八弟突然“肉麻”起来,说话黏糊糊的,令人掉鸡皮疙瘩。
云禩道:“我方才听你说,你一连值了三天?翰林院这么安排值岗的么?”
在大内每日都有人值岗,每个部门每天晚上都要留人,以免有甚么紧急的要务,按理来说,每天值岗的人都不一样,哪里有一连三天都在值岗的,三天不合眼睛,岂不是要累死?
李锺侨回话道:“回八爷,其实翰林院并非这么排班,只不过有些共事家中临时有事,所以请我来替班。”
云禩恍然,原来这些共事当李锺侨是冤大头了。
看李锺侨这个年龄,应该是刚刚进入翰林院的。别看翰林院是文人墨客的地盘子,但是一点点不比旁的地方清闲,各种争斗都有,党派之争也不少见,这文人斗起来,也是不饶多让的。
李锺侨是新人,刚进翰林院没多久,按理来说,他有背景,他的父亲是康熙面前的红人,翰林院的人应该供着他才对,但其实不然,这其中也有其中的缘故。
李锺侨的父亲李光地虽然是康熙面前的红人,但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是汉臣。
康熙启用了很多汉臣,翰林院里分为两大流派,自然是汉臣派,和满人派,这就好像卿族和公族之争一般。满人派觉得汉臣不入流,不配入翰林院这等子高雅之地,而汉臣派又觉得满人都是绮襦纨绔,他们都是靠着裙带关系进的翰林院,整日里的飞鹰走狗不务正业,没甚么真正的斤两。
如此一来,李锺侨是汉臣,又进了翰林院,自然会被排挤,加之李光地上位之后,行事作风可谓是雷厉风行,李光地为了“讨好”康熙,做出了一系列令满人派不悦的举动,他们不能明面上报复李光地,怕康熙不高兴,便会暗地里用李光地的儿子们扎筏子。
这李锺侨一连值了三天班,刚刚离开紫禁城,直接给累倒在了地上,昏睡故去。
咕噜——
咕噜噜——
是李锺侨的肚子在响。
李锺侨赶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十分失态,告罪道:“下官失礼,下官失礼!”
云禩既然打算结交李锺侨,便没有刻薄的道理,道:“无妨,我府里的膳房中,正好还煲着汤,不若给你先来一些,垫垫肚子,如何?”
“不、不必了,多谢八爷,下臣受之有愧。”
云禩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道:“无妨,我叫人端来。”
云禩的膳房里煲着汤,正好是猪肚鸡汤,打算晚上喝的,他叫仆役盛了一碗,还搭上了一碗白米饭,不然李锺侨饿成这样,只是喝汤灌一个水饱,倒时候胃里必然难受了。
仆役立刻端来猪肚鸡汤,李锺侨本要再次拒绝的,但是哪知道……
他一闻那汤头的味道,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儿,竟然无法说下去,深深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咕噜——
又是肚子叫唤的声音,云禩笑道:“李先生,请用。”
“下臣不敢当,不敢当。”
李锺侨才入翰林院,可不敢被云禩称为先生。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端起碗来,呷了一口汤,登时睁大了眼睛,道:“妙啊,正所谓是‘人间定无可意,怎换得玉脍丝莼?’若是下官说来,这玉脍丝莼,哪里及得上这一碗汤头?”
李锺侨说的是陆游的诗句,人生必定不是一帆风顺的,不然怎么能换来玉脍丝莼这样的美味呢?
这李锺侨,迂腐是迂腐了一点子,不过夸人倒是挺甜的。
李锺侨配着米饭,吃了一口猪肚,那猪肚弹牙,一点子不腥气,入口鲜嫩又筋道,包裹着鸡汤满满的鲜香。
“正所谓……”李锺侨说到这里,突然有点词穷,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云禩的猪肚鸡汤,道:“下官还是快吃罢。”
云禩险些笑出声儿来,没成想这李锺侨还挺有趣儿。
李锺侨用膳,胤禛便把云禩拉到一边来,道:“你为何对这李锺侨这般特别?”
云禩道:“李锺侨可是李光地家的三公子,若是弟弟能和李锺侨套套近乎,让他与三爷走得近一些,岂不是能快速分裂三爷与陈梦雷?”
胤禛道:“你想让老三和李锺侨走得近?”
云禩点头,道:“三爷经常在翰林院行走,和李锺侨多多少少会有些联系罢?”
胤禛道:“老三的确是在翰林院行走,但因着陈梦雷的缘故,老三和李家从不走动,你这算盘,怕是打错了。”
“无妨,”云禩笑道:“他们不走动,我便助他们走动。”
云禩让家丁去李家报信,请人来接李锺侨回去,家丁去了又回来,只是跟来了李家的几个仆役,千恩万谢的道谢,其他的人一个也没来,看起来李家一家子都很忙碌。
李锺侨道谢鞠躬之后,这才千恩万谢的离开了云禩的府邸。
云禩亲自来到门口,很是亲和的道:“李先生回去小心些,别再在路上睡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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