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暄是在什么时候换的玉佩?是那天从青宝楼出来后的坦诚相见后吗?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晏暄每日清晨都起得比他早,那天次日亦是如此,更遑论他还因为醉酒,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要想趁着他还没醒来的时候偷偷换了玉佩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他闲着没事也不会天天盯着这枚玉佩看,的确是难以察觉到玉佩上如此细微的变化。
那如果不是那天呢?
如若将时间往前回溯——晏暄是什么时候偷梁换柱的?
……又是在什么时候刻下的玉佩?
麦耶娜连喊了好几声“袁公子”,见对方一直没有反应,就用钦乌在他面前敲了两下:“喂!”
岑远如梦方醒,倏然将视线从玉佩上收回,怔怔抬头看向对方:“什么?”
“什么‘什么’。”麦耶娜嘀咕着,正好瞥见桌上还没用过的醒酒茶,就把茶盏往对面一推,“我看要喝这茶的是你才对吧。”
岑远:“……”
他按了按鬓角,将玉佩收好,又把帕子还给对方。
“谢谢。”
麦耶娜摆了摆手:“谢什么,举手之劳。”
但岑远再次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反观麦耶娜,倒是被他“谢”愣住了,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她就道:“别就这么口头说谢啊,总该有些实际性的表示吧。”
岑远示意她说,可脑中无端冒出一道想法,顿时额角抽了两下。
不出他所料,麦耶娜两眼促狭,前倾上身,用一副谈论悄悄话的样子道:“等袁郎生辰那日,若是要给他庆祝的话,带我一个呗?”
岑远:“……”
他漠然地将那杯醒酒茶推回对方身前,示意似的用目光向茶杯瞥了一眼,就好像在说:我看你是醉糊涂了,净说些异想天开的事情,赶紧把茶喝了醒醒酒吧。
紧接着,他就把自己茶杯里的茶喝完,起身叫来小二:“给这位姑娘留一壶桃酿酒,等晚上再送她房间,让她做个好梦。”
说罢,就听到麦耶娜陡然放声大笑,顿时引来周围数道目光。岑远冲她留了一句道别,找掌柜结账,逃也似的离开了南溪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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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楚王的福,丹林县内有不少乐器商铺,其中不乏有些商家会去收集一些独特的民族乐器。岑远边打听边找,倒还真让他在巷尾找着一家卖钦乌的乐器铺子——据说是店家出门游历时见着稀奇,才买了两把回来。
等买完钦乌,岑远身上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他紧跟着又去挑了枚上等白玉,拿了昨夜留在成衣铺的衣物,几乎是花完了身上所有的财产,这才前往闲云府。
张伯一开门见只有岑远一人,稍愣了一瞬,问道:“岑公子一个人?”
“嗯。”岑远走进府内,“不过这几天应该会有客人来,张伯,还得麻烦您临时再找两名侍女。”
“公子千万不必客气,”张伯惶恐道,“还有什么要求公子尽管吩咐,老奴定当尽心尽力。”
“没有这么夸张。”岑远失笑一声,“准备些酒水就行。”
“是。”
时隔几日,张伯连同新招的几名下人已经将闲云府上上下下都打扫了遍,还购置了一些新家具,整座府邸焕然一新,干净得随时都可以入住。
岑远赞叹了一声,往前厅的方向走去,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道:“对了张伯,这两天我在这里做的事千万别告诉晏暄。”
张伯有一瞬间的疑惑,但没有表现出来,立刻称“是”。
实际上,就算岑远不说,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多嘴找晏暄“告状”。
岑远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后又倏忽顿住,驻足思索片刻:“还有……”
“公子请说。”
岑远转向他,双目微垂仍是一副思索的模样,问道:“您知道有什么方法来钱比较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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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岑远和晏暄一起用完早膳后,两人一同离开长悠府,一个往郊外军营走,一个往闲云府去,等到了戌时再回府用膳,安闲惬意得就好像风云尽散,他们已经在丹林定居一般。
直到某日,夜幕低垂,月色高悬。
晏暄回府之后,一眼没见着一直都会在院子里等他的人,还不等问就正好听刘伯喊住他:“晏大人。”
“刘伯。”晏暄问道,“他还没回?”
这个“他”指谁不言而喻,刘伯立刻道:“老奴正是要和您说此事。殿下说,他在码头番号为二十五的船舫里等您,让您去了直接上船。”
“……”晏暄听完,脸上并未露出明显的疑惑或不解,只应声:“知道了。”
既然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现下的发展也没有偏离自己的料想,晏暄想了想,便脚步一旋,鬼使神差地收回往外走的步伐,回浴房洗去一日风尘,换了套干净的衣物——那衣物还是前些时日岑远从成衣铺里带回来的其中一套银丝白衫。
将自己拾掇完,晏暄没骑马,思及码头和长悠府有一段距离,就让府里的下人送自己去码头。
随着驱马车夫一声喝,车厢随之晃荡起来,晏暄不经意地把弄着鸣玉剑的剑穗,脸上露出了一份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以晏暄的本事,要是猜不出这位殿下近几日是在做什么,恐怕早就在战场上尸骨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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