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让小二去煮壶醒酒茶。
吩咐完了,他重新看向麦耶娜,问道:“这定魂曲可以在人生辰的时候吹奏吗?”
麦耶娜一时没答,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稍稍眯了眯眼,一手支着脑袋,片刻后才道:“中原人,我现在突然感觉你长得也不赖了。”
岑远没好气地道:“谢谢,你发现得太晚了。”
“那你愿意娶妾吗?”
“……”岑远感觉再这样下去牙帮子都要给他咬裂了,他道:“那可真是敬谢不敏。”
麦耶娜大笑两声,仰头灌了碗酒,回答说:“定魂曲大多都是在一些重要日子——比如新年伊始、婴儿出生之时吹奏的,生辰时自然也非常合适。”
“那有没有什么礼物,是专门在人生辰时送的?”
“专门在人生辰时送的礼物倒是没有……哦!”麦耶娜突然醍醐灌顶,“要到袁郎的生辰了?”
“……”虽然不是真实姓名,但岑远还是觉得听着别扭:“就不能把‘袁郎’这个称呼换了吗。”
麦耶娜振振有词:“你们都一个姓,我不区分一下,你能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岑远:“……”
罢了,反正这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回 做。
“是要到他生辰了。”岑远道。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麦耶娜说着,还真作出了一副沉吟状,“若是峥族男子生辰,一般就是送些牛马、刀剑,或是一些自制的小玩意儿。”
“自制的小玩意儿?”
“对。”麦耶娜又低头从腰间摸下一张帕子,摊开放岑远面前,手指点了点帕子的一角,“女子也是如此,像这就是我阿母在我上回生辰时送的,这上面就是她亲自绣的图腾。”
岑远当然不是第一回 见这图腾,他托起自己腰间的玉佩,放在一边比较着看了看,不免好奇:“这图腾是有什么讲究?”
“传闻说,我们峥族人本是火神祝融的后代,这图腾便是描绘的火神的形象。”麦耶娜边灌酒边道,“所以对峥族人来说,凡是亲手制作的、含有图腾的东西,无论是雕刻有图腾的玉佩,还是绣有图腾的巾帕,都有‘恳请先祖保佑此人一生平安喜乐’的意义在。”
岑远:“原来如此。”
“不过除此之外嘛……”麦耶娜目光落在那玉佩上,笑了一声,“玉佩的意义就不止如此了。”
话音停顿之时,正好小二将煮好的醒酒茶端了上来,而这会儿也陆陆续续有人进了酒家,周围逐渐变得熙攘,叽叽喳喳一片。
岑远为对方斟了一杯茶,同时回想起晏暄将玉佩送他时说的话,便问道:“保佑夫妻和睦、家庭安康?”
谁料,麦耶娜在接过茶后摇了摇头:“夫妻之间相赠,倒是有这个意思,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岑远一怔。
“玉佩这东西,如果只是刻有图腾,那便只有一层保佑的意思在。”麦耶娜道,“但如果在其中刻上心仪之人的姓名,就代表雕刻之人想与他一生一世、一心一意。而接受了玉佩的人,就表明是两情相悦。”
岑远:“……”
“所以说,平时峥族男子收到玉佩作礼的时候,会慎之又慎,只会接受自己心仪之人所赠之物。”麦耶娜一脸玩味地看着岑远,显然是为他手上那枚玉佩,“久而久之,这玉佩就成了情人之间的定情信物了。”
说罢,她捞起旁边的酒坛往碗里倒,却只倒出了仅仅覆盖碗底的酒。她“嘁”了一声,将那一小口也饮尽,就发现岑远垂首看着那枚玉佩,目光怔愣。
“怎么了?”她问。
岑远却没有回答,一手指腹摩挲着那枚玉佩。
刹那间,仿佛周围的喧嚷猝然变换,他重回到那个乞巧的夜晚——
“是我母亲的玉佩。”
“听说峥族人成婚之时,便会将亲手雕刻的玉佩送予对方,以此保佑夫妻和睦,家庭安康。”
“母亲不在,我也不懂如何雕刻,今日又过于仓促,只能将这枚转赠予你。”
……
那时候,他因为失眠,对着这枚玉佩翻来覆去看了一整夜,也没见着上面有什么像是名字一样的纹路。然而这会儿,再拿起玉佩时,他却觉得心跳陡然加快,前所未有的紧张几乎掩盖周围所有的声响。
他仿佛是穿进了这枚玉佩的内部,不仅要窥探完全印在其深部的刻痕,更是想透过它探究那个寡言少语的小将军内心。
只见玉佩上雕刻的两条左右对称的火龙依旧活灵活现,持矛时的峻挺之势跃然其上,每条火龙身上的纹理如星罗棋布。
而就在它们的背景底端,因为沟壑深陷而看不完全,只能依稀瞧见数条细纹错综复杂,交织成模糊的两团,以至于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玉的纹路。
但仔细看了,才发现那分明是两个字——
“岑远”。
第72章 船舫
这玉佩根本就不是晏暄母亲遗留下来的那枚,而是晏暄自己刻的。
岑远一遍又一遍抚摸过玉佩表面,几乎能够想象到晏暄一个人盘腿坐在案边,就着摇曳的烛火灯光,不甚娴熟地拿着刻刀和如此小巧的玉佩,在上面一笔一画刻下这两个字时的模样。
耐心而虔诚。
此时画面一转,岑远忽然又想起另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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