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两人下船,与楚王简单辞行。
楚王爷依旧是那副心宽体胖的模样,笑眯起双眼,听见他们要离开丹林去青江后还露出了可惜的神情,说:“丹林有意思的地方还不少,两位要是能再待一段时间就好了,这过年时可是不比长安差的。”
出于各种原因,今天岑远是铁了心不想说话了,闻言只戳了戳晏暄后腰。
后者道:“我们二人此行是为游历,四处走走更好。”
“也是,”楚王笑着应道,“听闻晏将军一掷千金买了座府邸,以后总归还有机会的,到时候我们再坐下好好品品这桃酿酒,哈哈。”
晏暄简单应了声,就没再说了。
幸好,楚王也没有留他们太久,很快朝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的人说:“去替本王送送二位吧。”
后者正要回应,晏暄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不必麻烦。”
楚王客气了两句,最终没有强求,只同他们道了“再会”。
离开王府时,岑远拽了下晏暄袖子:“我要去个地方。”
“嗯?”晏暄问了一声,但脚步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对方走了,此时岑远就仿佛被对方平时的寡言少语给传染了,抿唇不语,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
片刻后,他停在一家客栈前。
“南溪酒家?”晏暄念出客栈门口上方悬挂的牌匾,觉着有些耳熟,不消片刻就想起:“麦耶娜住的客栈。”
“嗯。”岑远点点头,直接跨过门,话音停顿了一下,“还是得说声谢的。”
今日的小二换了个人,照例来问他们是打尖还是住店,而岑远也同样说是找人。
“天字号房?”小二立刻道,“客官可是姓袁?”
“?”岑远此时惜字如金,只朝对方露出了个疑惑的眼神,颔首表示“是”。
“您要找的那位客人昨日退房离开了。”小二回到柜台后,从里头取出一封信,“姑娘走之前留了封信在这,说是如果有姓袁的公子来找她的话,就把这封信交给对方。”
说着,他就将信交到了岑远手上。
岑远面露狐疑,同晏暄对视了眼,方才拆开信封,然而当他打开信纸,满页的狗爬字即刻映入视线。
岑远:“……”
这位峥族姑娘说了口流利的汉语,一手小篆却不敢恭维,岑远认了好一会儿才看懂她写的都是些什么,其中唯有一行尤为清晰易懂:
「……百年来,峥族人分为多个部落,互相残杀,如今终于统一成国。虽然仍是雏形,但同样有一片大好河山。我相信有朝一日,峥族男女也可以同样不问性别,在阳光之下携手同伴。到时候,还请两位一定要来玩啊。」
岑远深有感触,心里想着:若是以后还有机会,那必定是要和小将军一起去他母亲的故乡看一眼的。
然而就在他感慨完,视线往下移去之后,就看到信的末尾居然还有行标注:
「袁郎你在旁边吧!那时候我一定会让你娶我的!」
岑远:“……”
屁的感触。
他面无表情地将信揉成了团,丢回小二手里,丝毫没有感情地说:“这信不要了,烧了吧。”
说罢,他发泄似的一甩衣袖,就往酒楼外离去。
小二:“……”
晏暄方才也一同读完了信,此时眼中含笑,朝小二点头致意,便追了出去。
·
两人来江南时就没带多少行李,此时离开也轻车简从,各自一个包裹一匹马就是所有。
岑远去马厩前后牵出了他和晏暄的两匹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随即猛然望向黑马:“戈影,你长膘了!”
怎么这马蹄声这么重了!
这汗血宝马宛若已经成了马精,能听懂人话似的,立刻鼻子朝岑远忿忿地喷了两下气。
岑远还不等它动作就立刻逃到剑文背后,另一边晏暄眼疾手快地牵过戈影的缰绳,这马看主人脸色,只得“哧哧”两声。
晏暄近乎无言:“跟匹马也能玩。”
“我可是说真的!”这会儿只有两个人,岑远倒不介意出声了,就是说久了嗓子还有些哑。
他辩驳道:“你听它这马蹄声重的,要是放去你家马场,铁定只能沦为别人口中的食物了。”
说罢,他整个人趴在剑文马背上,隔着匹马对那匹黑马语重心长地教诲:“戈影,少吃点,小心晚点把你留在江南不带回长安了。”
这马似乎又察觉到有人在埋汰它,“哼”的一声从鼻孔里长出一口恶气。
晏暄:“……”
眼见再这么下去,这一人一马能在这马厩里互相怼到天黑,晏暄硬是扯了下缰绳,“吁”了声,继而转向岑远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对方放肆大笑几声,结果忘了自己嗓子还哑着,骤然咳嗽起来。
“……”晏暄终究还是没说任何,在岑远背后抚摸两下替他顺气,眉眼唇角克制不住弯曲。
“你还笑呢。”岑远朝他瞥了眼,瞬间就转移了矛头所在,抓住他前襟把人扯过来,在那张带笑的唇上咬了一下。
·
出门前闹腾了一番,踏上前往青江县的驰道时早已过正午。
岑远不宜骑得过快,因此相较于旁边飞驰而过的江湖侠客和从头望不见底的车队,他们仿佛是在无聊时去后院溜了个弯,于林间闲庭信步,从正阳当头到夕阳西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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