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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我爹用了什么办法。我反抗过,去长安找过,但最终都是无功而返。”
    “我是一个瘸了一条腿的废人,无法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无论做什么也都是蚍蜉撼树,剩下来的,似乎就只有耐心地等待一个有缘人,等他揭开这座城镇的秘密,等他让我和语儿重逢的那一天。”
    “于是我在那时想,在这片苍茫而灰暗的天空之下,这或许是这样一无是处的我,唯一一件能够做到的事了。”
    第86章 永恒
    一切都水落石出。
    崔语儿——假碧灵。
    她原是蜀阳人士,在当年鼠疫爆发之时随镇民逃亡至华楚,被青宝楼收留。后来,她与曲家小少爷相识,原本计划好了平凡的生活,却被意外打破,随即被送往长安,占用了碧灵的名姓身份。
    至于她是自愿还是被迫,这并不难猜测——对于一位愿意放弃长年以来的安稳生活、只为和心爱之人厮守的女子来说,以情和认可相逼便是最有效的方案。
    在岑远上辈子时,她在蒋昭仪食物中下毒,最终以一匹白绫结束生命。到了这一世时,她被拦截在锦安宫外,后虽被派入行宫,但并没有得到动手的机会。
    岑远他们在离开长安之前,曾吩咐付建新在查她的同时看住她,以免被人丢“棋”。而根据娄元白的消息,在他带领宁军出长安前,还真有人意图对崔语儿动手,被付建新抓了正着。
    此后崔语儿就被秘密带出了宫,此时正被安置在京郊的一处民居。
    只是现在一切都未完全尘埃落定,岑远暂且无法向对方保证甚至透露什么,最终只能说:“一定可以的。”
    曲少爷倏地从回忆中回神,怔然望向岑远。
    后者却定神往晏暄的方向看了片刻,方才转向窗外。
    “天上的乌云迟早都会散尽,阳光终将挥洒在大宁的每个未亡人身上。”岑远念道,“我相信终有一日,所有的人都必定能回到他们归属的家乡。”
    无论是死里逃生的庆哥,还是依然远在长安的崔语儿,抑或是岛上兵卒、营中军旅,或是这天底下无数无法归家的旅人。
    当海风吹散云雾、天光重铸苍穹之时,归期也将如期而至,为飘零人铺上通往家乡的路。
    亡者重生犹可归,幸者得存不日必当还。
    江南上方,暗沉了一下午的天空终于是渐渐恢复了亮度,太阳远远地挂在山峦之上,夕照穿云而出,扫尽污浊,映亮了整片大地。
    曲少爷沐浴着照进厢房的斜阳,无视对方的阻拦,坚持拖着伤腿朝岑远跪下,重重叩拜在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草民曲平,谢殿下吉言。”
    ·
    等岑远他们回到客栈,洗漱完躺上床榻的时候,早就已经过了子夜。
    原本蒋元明提议说让他们干脆住到蒋家来,能有人照顾,住得也舒服些,但岑远他们觉得还要另外整理房间未免太麻烦,也担心万一有人找他们谈事会吵到家里人的休息,最后还是选择留在了原来的客栈。
    客栈的木板床实在说不上舒适,只是在这一天之内上山下海,消耗了不少精力,岑远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就差点昏睡过去。
    但他最终还是留下一点清醒,等着晏暄也洗漱完毕,带着沐浴后的热汽和皂荚清香躺上床后,便将怀里的被子丢去了一边,眼睛都没睁开就往人的方向凑了过去,一把抱住。
    屋子里的烛台应当是已经被灭了,岑远能感觉到周围环境的黑暗,便越发觉得耳边有力的心跳声响几乎占据五官。
    他喃喃道:“今晚或许对许多人来说都将是个不眠夜。”
    晏暄拿过被子在两人身上盖好,牢牢地把人都裹进去之后,在岑远额前印下一个亲吻。
    “睡吧。”他说,“明日还得早起。”
    岑远含糊地从喉咙深处发出“嗯”的一声,却是微微掀起眼帘,直接找到对方的双唇亲了上去。
    直到这一刻,他心中沉积了一天的不安和害怕才终于是有了些微的缓解。
    晏暄岂会不理解岑远此时的心情,又岂能感受不到怀里的身体因后怕而产生的颤抖,他无声叹了下气,随即就拥紧对方,将那些发泄似的亲吻全部接住了。
    他一手揉了揉岑远后脑勺,用一如既往的动作温柔安抚,温热的掌心贴在颈间,以身体的温度再次告诉对方:我没有事。
    呼吸交错间,就听见岑远轻声唤他:“晏暄。”
    “嗯?”
    岑远半阖着眼,与晏暄额头相抵,哑声说:“你知道今天我在外面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是什么吗。”
    晏暄用拇指指腹在他唇边轻抹了一下,没有出声。
    岑远顺势在他指边亲了亲,说:“每走一步我都在想……真的好累,好想回家。”
    此时的青江已然进入了沉眠,透过客栈窗户能听见的唯一声响便是打更人细碎的走动声音。
    而就连这简简单单的脚步声,在此时此刻都显得要比长安夜晚同样的声音更为温柔,就好像是月光正在街头巷尾轻盈漫步。
    晏暄微微晃了晃脑袋,以鼻尖摩挲过对方鼻翼。
    岑远无声地笑了,继续道:“不是说的长安,也不一定是某位大财主在丹林说买就买的那座府邸。”
    晏暄揉捏在他颈后的手倏忽一紧,恍若是对他这句埋汰的无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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