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英明的君主,也有冷血无情的时候,再忠心的臣子该舍时,依然会舍得利落,毫不犹豫。而昏聩君主,更无忠心必要。
在他看来,关琮是个爱国爱民,且不愿背弃君主之人,即便淼国君主无能昏庸。他不能理解关琮的忠君心思,所以也不从此处着手。只努力让关琮明白,淼国百姓即便国破,亦能恢复过来昔日安定,还能因为大靖皇帝圣明,而日子更好,这样未必不能让他放弃求死的念头。
但关琮意志之坚定,让他有些意外。又或许说是他的固执,让他觉得棘手。眼看就要打破关琮的心防,让关琮狠狠动摇一把,却这样被关琮赶了出来。
叹口气。罢了,好歹也让关琮心神不稳了。他不该太过心急。虽然未有地动山摇,可好歹也是碎石纷纷落,他满足矣。
毕竟,要是关琮这般轻易就被他劝动了,那也太对不起楼桓之对他的一片欣赏之心。
背着手一路往所住院落走,寻思着明日再来。他发现劝说关琮这件事,倒有些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且,比窝在房里走神可有趣多了。
走了一炷香功夫,云归惊呼一声停住脚步,身后随着他的四个士兵被吓了一吓,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紧凝神防备,“云幕僚,可是有甚不对?”
云归转过身,凝眉叹道,“我忘了给关将军上药了。”一进牢房,他就嗅喋不休,竟把更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说完,云归赶紧又折返。走至牢房前,却见关琮背对着牢房门,面朝牢房上方的小窗子。一副沉思的模样。
“咳咳咳。”云归假咳两声,关琮回转身来,一见是他,当下冷了脸,“你又来作甚?”
云归走进去,“不知关将军今日可愿受我医治?”过来再见关琮前,他特意打听了,听说关琼今儿是用了一些饭食的,便觉得让关琮配合他上药还是有望的。
关琮看着云归半晌,到底沉默着走到床边躺下。随后却是闭上了眼睛,不知是要借假装休息来表明自己不合作的态度,还是意在告诉他,任他宰割?同时还表达出他虽然愿意给他换药,但心里绝对不怎么乐意?
云归摸了摸下巴,算了,管他何意。要是关琼不听话,他身后可是有人的,大不了把他绑起来就是。
结果却是云归顺利地换好药、包好扎。只是,一直到他心满意足离开,也没再听关琼吐出一个字眼儿来。
离开后回到自己房中,却发现房中有人,正自顾饮茶。云归有些欢喜,连忙放下背着的药箱子,走到那人身旁,“你怎么有空过来我这儿?来了多久了?”
“来了有一刻钟了。你去哪儿了?”楼桓之放下茶盏,问道。
“去看关琼了。”云归取过楼桓之刚放下的茶盏,给自己倒多一些茶水来,连忙灌下好几口。楼桓之见了,又是忙不迭去拦,“你作甚总喝得这么急?”
云归总算慢一些喝,直至茶盏见了底,才道,“我去劝说那关琮,一个劲儿地说了好些话。这淼国又是热得不行,再加上一来一回,可不就快渴死人了。”
楼桓之微蹙眉,“何以会是你去劝说?且我未曾听说将军有派人劝降他。”蔡永平虽有意招降,可到底圣上旨意还未下来,若是圣上不愿留关琮一命,那岂非浪费功夫?
“并非是将军之意。本是陈军医他受命给关琼医治,可那关琮一心求死,陈军医无奈之下,求到了我这儿。我想想也不好拒绝了人,就应下来一试。至于劝说,我还不是见你不忍他就此自我放弃,这才多管一回闲事。”云归回道。
楼桓之听了,心里有些暖洋洋,抚了一把云归的长发,“果然是我的好云归。
云归轻抬下巴,微露傲色,“我自然好了,你前世必定拯救了天下人,老天这才派我到你身边。”
楼桓之连连点头,“肯定的,不然我今生哪有这样的福气。”神色十分正经。好似说的是一件要紧大事。
见他如此,云归反而有些羞窘,微撇过头,“瞧你这傻样儿。”前世他明明愚蠢至极,还做了许多坏事,今生却还能幸运至此,得楼桓之相伴……
又一日。三军演练,正好圣旨自京都百里加急来到边城。
众将士跪下接旨,听那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军上下忠勇可嘉,大扬靖威,特赏三军!辅国大将军蔡永平v镇军大将军张滕、参将楼桓之、军师柳易辞记头等功,赏,白银千两,玛瑙珍珠等珍宝百箱,仆婢数+,特賜陛下亲书牌匾!兵部尚书云锵嫡长子云归,聪慧机敏,胆识过人,乃我大靖之福,靖军之功臣,记二等功,特授骁骑尉一职,赏,白银百两,玛瑙珍珠等珍宝六+九抬!众校官、尉官记三等功,赏,粮食百担,仆婢数+,其母其妻可进宫受赏……”
待得长长旨意宣读完,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楼桓之听得关于云归的旨意,早就忍不住笑意。倒不是多稀罕那些赏赐,只是陛下这般昭告云归是大靖之福,靖军之功臣,哪里还敢有人再揪出先前之事,来治云归?幸好先前未下的惩罚,拖到了今曰!这旨意真真是为云归正了名。
本来三军演练,云归是未有资格前来的。但是圣旨一来,他就被人赶忙拉到了这儿接旨。此时心里说不欢軎那自然是骗人的。他随军南下,又非无欲无求。如今好不容易迈出一步去,也算是有小成了,自然值得欢乐。听得最后,皇帝居然令他与柳易辞一道来劝降关琼,倒是让他觉得有些稀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