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刑警的演员也已就位。
“Action!”
习强握着水果刀,冲过黄昏的街道,他惊慌失措,头不时转向身后,以至于跑得歪歪扭扭,双眼明明在视物,却像没有了焦距似的。
他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只是本能告诉他,被抓住会死,才疯狂地移动着步伐。
“站住!”身后传来刑警警示的喝声。
习强再次回头,而在他前方,赶着去上班的青年急匆匆走来。
习强狠狠撞上青年,他身躯高大又健壮,清瘦的青年一下子就被撞倒在地。
习强差点一脚踩到青年身上,看到对方脸的那一刻,他顿时瞳孔一缩,下了一个决定。
习强一把挈起青年,水果刀重重扣在他脖子上,用低沉而阴仄的声音警告:“别乱动,跟我走。”
“卡!”
没有什么问题,两人补了几个单人镜头,又拍了几条素材,化妆师来给贺宇桓的脖子上血痕,片场上,几名警察演员开始补镜头。
裴明轩以最顺手的位置,把刀锋轻轻贴在贺宇桓颈项,保证化妆师下手的位置相对真实。
等镜头补完,两人再次开拍。
习强用刀死死压着青年的颈项,锋利的刀刃划破脖子,留下一道道血痕。
青年浑身战栗着,微微张着嘴,唇都在发抖,他连气都不敢出,仿佛生怕喉结小小的动作,就会撞在刀刃上,断送了他的生命,睁大的眼珠向下看,只能看见习强的握刀的半只手。
习强向后退,青年被踉踉跄跄带着移动。
刑警追了上来,习强知道自己跑不掉了,身后是一幢老式楼房,他背靠楼道,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把枪放下!放我走。”
刑警只得放下手中的枪,后方的人在对讲机中汇报逃犯抓了人质的情况。
习强退入楼道中,扣住青年手腕的手松开,水果刀却压得更近。
青年双手被习强死死压在两人胸腹和背之间,饶是用力就能获得自由,碍于横在脖子上的“死神”,他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习强死死盯着刑警,手胡乱往上摸索,终于抓住了卷帘门的把手,重重朝下一拉,卷帘门轰然合上。
……
炎城不愧有火炉之称,一天的拍摄结束,贺宇桓和裴明轩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小罗和小刘递上准备好的毛巾,两人一边擦脸,一边走向保姆车。
裴明轩擦完脸,拿毛巾轻轻拭去贺宇桓脖颈残留的血痕,殷红的假血被擦去后,显现出皮肤上一条粉色的压痕。
“疼吗?”
贺宇桓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上了保姆车,裴明轩问小罗要了面化妆镜,照给他看,贺宇桓才发现脖子上的痕迹。
“不疼。”贺宇桓笑着回答。
为了表演真实,裴明轩的刀压得挺用力的,不过贺宇桓感觉得到,他用大拇指悄悄抵着刀锋,以尽可能减少施加在脖子上的力量。
贺宇桓握住裴明轩握刀的手,果然,大拇指上有一条极深的红印,抵着靠近刀柄转折直角的部位破了一小块皮。
小刘立刻拿了消毒棉花罐过来,主动递给贺宇桓,还朝看过来的裴明轩做了个“我懂,老板求加工资”的眼神。
裴明轩轻轻一笑,这次两人安排了单独的保姆车,没有其他人。
贺宇桓拣了棉花,小心地擦拭伤口。
裴明轩瞧了一脸看戏的小刘和小罗一眼,小刘立刻拽着小罗转过身。
裴明轩倾身,在贺宇桓耳际轻轻呵了一口气:“谢谢,我的小王子。”
第64章
天台,五颜六色的衣裤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青年被晾衣绳绑住手脚,背靠在屋顶的水箱上,他的左边空无一物——七层高的楼,下方是冷硬的水泥地,如果坠下去,必定没有生还的可能。
而在他的对面,正是逼迫他面对这些的罪魁祸首。
习强盘腿而坐,拿刀指着青年,眼神却是麻木的。
他要逃去哪里呢?背负一身血债,家人离他而去,他的处境就像这方天台,四面都是深渊。
天已经彻底黑了,夏夜的天空盖着几片薄薄的云,藏住了月亮,云朵的空隙间,露出被城市光害照耀成浑浊颜色的天,没有星星。
楼下的警铃一直鸣响着,人群的嘈杂声一波又一波传来,从这里看出去,能看到远方高楼上绚丽的广告灯牌。城市欣欣向荣,却与他无关。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古早的手机自带铃音,来自青年的书包中。
习强顿时肩膀绷紧,水果刀尖抬了抬。
青年缩了缩不能大幅度动作的双腿,让自己紧紧靠着后背的水箱:“我……我上班迟到了……”
能让他顷刻致命的刀已经不在脖子上,在屋顶枯坐了几小时,青年的恐惧消减了几分,他一直在打量习强,从他的神情中,判断他可能并不想杀自己,只是为了脱身。
习强看了他一眼,仿佛听了个极大的笑话,嗤笑了一声,无比苦涩。
手机铃声停下,隔了五秒钟再次响起。刀尖颤了颤,习强忽然撞向青年,将他一把掀翻,粗暴地扯开书包拉链,把里头的东西一股脑扒了出来。
一串单薄的钥匙,一只破布似的瘪钱包,还有屏幕仍在发亮响着刺耳铃声的,七八年前的旧款智能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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