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强一脚踩在手机上,屏幕熄灭,原本就残破的屏幕又添了一串蛛网状的裂痕,然而手机却没有坏,又隔了五秒钟,屏幕再次亮起,随之响起的是微信提示音。
青年看了一眼,因为裂痕,没办法看清上面的字,哀求道:“你放我走吧,我不想丢了工作。”
习强乜了他一眼,捡起手机,款式很久没有指纹锁。
“密码。”死气沉沉的话音道。
青年战栗地看着他,不敢违抗,报了一个数字。
习强打开手机,从几片完整的屏幕碎块中,拼凑出微信的内容:那头的人把青年解雇了。
一条短信发来,是催债的内容,发信人号码习强很熟悉,正是他曾经的债主,现在弃他不顾的老大。
青年借了五十万,连本带利已经涨到了一百二十万,比他曾经要还的金额还多二十万。
习强有一瞬间的怔愣,把手机扔给青年:“什么工作?”
青年被绑得严实,手机落在他腿上,滑到地上:“酒吧……”
“卖屁股的?”
青年立刻否定:“我只陪喝酒!”
“钱去哪了?”习强又问。
“给我爸治病。”
“治好了?”
青年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吐出两个字:“没了。”
习强又笑了一声,明明是嘲笑,却带着浓浓的苦涩:“牛哥没给你介绍工作?”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回答:“他让我骗人钱,我不能这么做。”
习强凝视他:“为什么?”
“没有钱,我可以赚,打两份工,甚至三份四份……”
夏夜的风拂过,吹散薄云,一轮明月从云中探头,照得青年的双眼明亮清澈。
他说:“但我不能去害人。”
“还不上呢?”
“那……”青年抿了抿唇,垂下了脑袋,“卖……”
他羞于把话说出口,习强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双眼。
青年就算落魄到伤害自己,都不愿意接受牛哥的工作,而他呢?
习强知道自己是个烂人,甚至还在做着更烂的事。
他再次笑了,这次只剩下了苦涩。他握紧水果刀,站起身,朝青年走去,充满血色的双眼没有了狠戾,只有深深的疲惫。
青年没有再害怕,因为此刻的习强没有一丝攻击的气场。
天台的铁门被重重撞了一下,他们都知道,是警察上来了。
水果刀在手腕上划过,划断绳索。门又被撞了一下,嘎嘎的声音传来,是合页松动了。
习强仿佛没听到这一切,划断青年脚踝上的绳索,就在这时,铁门被撞开了,三名刑警冲出来,一看人质安全,立刻将枪口对准习强。
习强没有反抗,转过身面朝他们,一步一步朝后退去,青年呆愣愣地看着他,直到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
青年大喊一声:“不要!”
中间的刑警扣动扳机,子弹啪的一声射出。
而习强双手平展,向后倒去,子弹从他鼻尖擦过,紧接着,人消失在天台——习强坠楼了。
这个男人身不由己,走上了无可挽回的道路,他有罪,却又让人不得不为他揪心。他像一块小小的陨石,冲动地撞入大气层,尚来不及发出任何光芒,就消散在天地间。
贺宇桓看着空空如也的天台边缘,心霎时空了,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涌出来。
“卡!”
导演喊完卡,贺宇桓才猛然回过神来,趴到楼边往下看,只见裴明轩正安然无恙地在离此处五十公分不到的软垫上,听到卡声,他握住外墙梯,伸手矫健地爬了上来。
为了镜头的真实感,这一幕经导演和裴明轩商讨后,最终决定不用后期合成,直接在下方设置安全装置拍摄,这一侧的天台外沿设置了两米五宽三米长的带围栏的软垫,安全措施十分妥当。
不过贺宇桓视线越过护栏,看到下方七层楼的高度,还是出了一大把冷汗。
裴明轩手轻轻贴上贺宇桓脸颊,擦去他的眼泪:“宇桓,表现得很出色。”
长镜头一次过,化妆师上来调整了一下众人的造型,取了新的晾衣绳给贺宇桓绑上,裴明轩又回到开拍时的位置,两人补了几个剪辑用的镜头,又补了特写。
至此,贺宇桓在《草芥》剧组杀青了。
裴明轩还有几组镜头要拍,贺宇桓之后几天没有另外的工作安排,又多观摩了三天,直到全剧杀青,才和裴明轩一同回龙城。
炎城太阳毒辣,两人为了贴合角色,没怎么做防晒,都被晒黑了好几个度,肤色在东方人中暗得亮眼,曾嘉歆这段日子一直在谈新剧本,时隔近一个多月看到两人,乐开了:“你俩后天一定又得上热搜头条。”
隔日,金视奖晚会,贺宇桓作为最佳新人演员提名之一参加,而裴明轩过去的一年没有电视剧作品,被邀请为颁奖嘉宾。
贺宇桓和其他四名新人演员坐在一起,有和他同一部剧提名的徐柔,还有和他公演过《白鹿》的单高鸣,另两位虽然没有合作,不过贺宇桓来前也了解了一下,都是十分出色的演员。
五个人里只有他是爱豆出身,其他人不是手握各大电影学院文凭,就是在读生,从这方面看,贺宇桓并不认为自己能获奖,不过他也并不气馁失望,毕竟娱乐圈人才济济,输给谁都不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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