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范无救的血,和谢必安的血,
从春景煞里出来,范无救抱着因为灵力透支半昏迷过去的谢必安在石室之内调息了足足三个时辰,这才有力气去夏景煞里会白姑娘。
白姑娘疯魔的时候,范无救与谢必安联手,才将将卸了她一条胳膊下来。
后来雨停了,白姑娘眉心的红点才褪去。
这些范无救都不敢想,更别提一五一十讲给谢卞听了。
谢必安替被小荷打到满身湿透分不清血水还是雨水的范无救疗伤的时候,皱着眉头问他:“你以前都是这样的吗?”
范无救没说自己每次回城之前都要去黄泉海里洗去一身的污秽和伤痕,笑着回答不是,说那天只是个例外。
那天的确是个例外,不是例外在腥风血雨,而是他带了谢必安进来。
范无救特别后悔带了谢必安来山上看热闹,要是没有那天,谢必安就永远不知道他在无妄城外过得是什么日子,永远以为他来人间就只是打闹玩笑、摘花斗草。
老范一个人在浴室里待了很久,等热水冲去一身的孤寒,皮肤烫出来些暖意,才换好衣服挤出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笑容,走回谢卞的房间。
他进门的时候,小孩儿身体蜷缩着侧躺,已经在柔暖的床头灯光下进入梦乡,红润的指节露在被子外面,像个乖巧安眠的小兽一样。一会儿含笑一会儿又皱起眉头,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范无救坐回灯下,虔诚地轻吻了谢卞的额头。
……
范无救和谢必安离开之后,白姑娘时刻谨记自己的囚犯身份,连石凳都没离开过。
而林姝一贯的小姐身子,坐了一会儿就感觉疲累,要到屋里去休息。那书生把她扶进屋里,看林小姐躺下了,就偷偷溜进院子里,凑在白姑娘面前献殷勤。
“白姑娘。”书生小心翼翼开口。
白姑娘却愣了一下,环顾四周发现没有旁人,指着自己疑惑开口:“你是在叫我吗?”
她并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教她养鱼的人没告诉她,抓她来的人也没告诉她。
书生点头,不再说话,只是一味地看着她。
白姑娘醒过来之后还没和人类说过话,那黑袍小公子和白衣小官人那么能打看起来也不是常人,反倒是眼前那个唯唯诺诺的书生更符合她心里普通人类的标准。
若是吃了他,大约能长出一截腿来。白姑娘额上红花未现,却不由得为自己打算起来。反正那两个能卸她胳膊的人不在,吃了也没什么关系。
白姑娘想着,就对这小书生露出点儿恩赐一般的亲昵:“我们认识吗,容公子?”
那书生把纶巾一整,愣愣道:“你认出我来了?”
这人说话奇奇怪怪,看她的眼神也奇奇怪怪,白姑娘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书生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失落,连忙摆手:“不认得的,是我看见姑娘觉得亲切,像旧相识。”
亲切。吃人的时候,那些葬身她口的新嫁娘们可没说过这样的话。白姑娘觉得还没长出心脏的位置酥酥麻麻,像有小虫子爬过一样。
人类男子真可怕,还是不吃为好。
白姑娘想躲,一动起来裙下的黑雾就逸散出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是一只魇。
“容公子去屋里陪娘子吧,我自己可以的。”白姑娘放弃了挪到其他地方的想法,慌忙地遮起并不存在的腿。
林姝来的时候一身嫁衣,不是他的娘子还能是谁。白姑娘想着,心里竟然有点失落。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他有了娘子还来向自己献殷勤,不是负心薄情郎,还能是什么?白姑娘很分得清。
那书生好像并不愿离开她,吞吞吐吐地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几欲开口,又都咽下了。
正逢此两为难之际,屋里突然传来声音,林小姐柔柔地叫了声“容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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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是出自老范之口,所以格外轻松活泼,提到的安安也多是可爱的一面。后半部分是安安做梦梦见的,可能更接近于事实。(怎么感觉要刀起来了,不是这样的!)还埋了很多伏笔,有前面提到的,还有后面会写的。范无救现在的想法就是怕安安想起来,又怕安安想不起来,毕竟他们两个中间还隔着杀身之仇
不怕老范刷流氓,就怕流氓打商量。范无救也曾是青春活泼美少年啊!
第69章 四时魇(12)
“你娘子喊你呢!”白姑娘好心好意地朝屋里指去,示意书生快走,心里还有点可惜这到嘴又放弃的美食。
一旦下起雨来,她就不能按耐心里想吃东西的意头。离了那条船才能控制几分,比如就像现在这样挑挑拣拣起来。
听说三心二意的男人的肉是臭的,不吃也罢。
白姑娘拖着裙角看向后山的方向,等待绑她过来的两个少年回还。
林姝刚睡下,这会儿又不困了,靠在窗子上跟外面的容举说话:“容郞喜欢白姑娘的话,可以送我回去。”
她不是困倦,是看见了心上人在白姑娘身上挪不开的目光。林小姐女中豪杰,既然能在点魁会上动手脚送自己到生死未定的山神洞府,自然也可以一脚把这变了心的书生踹开。
范无救和谢必安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出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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