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在院子里坐着不理人,林小姐进屋里关上门也不出来,只剩个书生两头跑,两头都碰一鼻子的灰。
“我就说他不是好东西。”范无救摩拳擦掌要上去揍人,被谢必安一手按下了。
谢必安耐心道:“你不觉得林小姐这一趟进来的古怪吗?”
范无救回想,确实如此。
如果林小姐是误打误撞的进来的倒也合情,可她又说是那书生领她到此来歇脚的。林姝不知道,书生不可能不知道。毕竟这座山并不在现世,而是在画里。
“你觉得他会选谁?”谢必安靠在一棵还没落完叶子的枫树旁,学着范无救素来的样子抱臂看戏。
范无救随手捡起一片叶子,耐心地沿叶脉撕着玩:“谁知道呢,我又不是这种人,我专情着呢。”
谢必安自动忽略他的后半句,忽然起了和人打赌的兴致:“范无救,我猜屋里那个,你就猜院里这个好不好?”
哪儿他这样和人打赌不讲道理把对方赌什么都安排好的,但偏偏他不讲理的时候又格外可爱,范无救连个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呀,那小谢公子给定个赌注吧,你赢了要我许你什么,你赢了又要我的什么?”范无救眼冒亮光,并不在乎输赢,左右他都是要占些便宜的。
谢必安歪着脑袋想,往常同范无救赌的也就是绕无妄城跑上几圈,次次都是他赢,范无救被练的腿脚都利索不少了,这回得换一个。
可他是在想不出来,只好又把这个问题抛回给范无救:“你说吧。”
这可真遂了范无救的意,傻小子一样跑了那么几千年,逮着机会还不得捞回来点儿什么。
“那好,我可说了。要是你赢了,我心甘情愿送你五百年的花,年年不重样,可好?”范无救一说起来还比划着,好似真的有那么多的花开在眼前。
谢必安春风满面笑答:“好,那我要是输了……你想要什么,我替你捉五百年的小鬼?”
范无救神神秘秘地正经起来:“非也,非也。”
他“非也”了半天也没说,谢必安失了兴趣不再看他。
许久以后,范无救又神秘兮兮地凑近他的耳边,谢必安听见范无救说:“小谢公子,若是我赢了,你亲我一下,可好?”
谢必安的心里像闯进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扑通扑通地不能停歇。
诸如此类的玩笑,范无救一千年能开一万多个,他从来没有当真过。可就是这一刻,眼前枫华落尽,秋风萧瑟吹来如鹈鹕灌顶一般,他偏偏就知道了真假。
范无救一脸的欢欣期待等在跟前,谢必安不敢看他,心里犹豫着,那个“好”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一滴雨水突然落在手上,谢必安觉得有些凉。
“不好,那只魇——”
范无救察觉异常,急急高呼,谢必安思绪被打乱后赶忙去看,院子里的白姑娘额心的血印花钿泛着红光,而白姑娘本人的手脚也颤抖起来。
天空突然下起雨来,凉薄的秋雨浇透满地黄叶,范无救没有时间再去等谢必安的答案,振袖握起了铩虎镰。
白姑娘身体里的煞气从红裙里不断溢出,惨白的一张脸笼罩在黑雾里看不清神色,而那白衣书生竟然还不知好歹地高喊着“姑娘可有不适”往上凑。
范无救一脚踹开他:“快滚!”说完就把他扔进了木屋修罗场里,在那里等着他的是千好万好跟他私奔来的林小姐。
寻常的魇范无救不是没打过,可白姑娘身上似乎有高人加持过,每逢天降雨水眉心的血印就亮起来,那平常看着还有些柔弱的女魇就变得十倍百倍的可怖。
白姑娘惊叫着,将泛着黑气的骨爪隔着老远伸向范无救颈间。她好饿,明明刚刚书生就在眼前,她都不打算挑食了,可这个身着黑袍的年轻人偏偏横加一脚把她到嘴的吃食赶走了。
饿,好饿。
白姑娘的骨爪还差一点儿就要碰上范无救的皮肤,一道红鞭突然闪过捆住她的细腰,那白衣小公子就在她身后死死地使劲儿拖拽。
白姑娘仰天大叫,如瀑的黑发在脑后散开,像黑色的腾蛇一般四散飞舞。
也不知那书生到底和白姑娘说了什么,好端端地白姑娘怎么就疯魔起来了。
范无救心里骂着,脚下不停在白姑娘被警神鞭牵制住的一瞬间冲了上去。
铩虎镰威力非常,有人在场,打斗受限。他只得以铩虎镰为杖,左一下右一下地将白姑娘向谢必安的方向逼退。而白无常就不停地收束手里的神鞭,死死地牵扯这女魇的腰身。
白姑娘身体被制,可那疯魔一般的黑发像长了精神一样,在范无救的肩上鞭打,啃咬着。
不止是状如腾蛇,发丝打在肩上,还不停地向范无救血肉深处钻去,痛楚竟然真的如同毒蛇的尖牙撕咬刺入皮肉。
但范无救顾不上疼痛,只是一味地迎击。他的肩背上被白姑娘伤了不止一处,有些伤痕现在还裂着口子,没有个几百年怕是不能痊愈。
谢必安和范无救联手,白姑娘几番纠缠到底是刚刚在夏景煞里打斗时失了精气,又离了那艘孕育她的画船,此刻威力大不如前,很快就占了下风。
被范无救这样不怕死不怕疼的家伙用蛮力正面攻击,白姑娘节节败退后撤,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身后那白衣小公子已经用一条奇怪的赤色鞭子将她牢牢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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