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眼疾手快地放下粉笔,早早飞奔回座位,抓紧时间看书,他妈已经下过通牒,月考成绩再不进步,就扣他零花钱。本来有赵德友压着够操蛋的了,现在家里一施压,更喘不过气了。
贺知修又点了几个人上去继续默写。
都是第一次上讲台默写,颤抖的手,紧张的心,潦草不一的字迹,每个学生边小声背边写,停停背背,没人再敢左右看。
他们怕贺知修并不是他凶,而是嘴说出来的话冷狠毒,骂了又好像没骂,因为话里从来不带脏字,想反驳却找不出比他还刁钻的话,总之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没文化就乖乖听话。
“课代表,把默写过关的人名字记上,这个星期每个人都得默写过关。”贺知修改完最后一个同学默写的,优雅地放下粉笔,“同学们,仅仅会背,只是我们第一步,然后你得默写,最后理解性默写。试卷考察的是情景式默写,所以这三步缺一不可。”
底下学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总之以后默写是常态了。
他话音刚落,下课铃响了。
“李卓,揭清洋,刘瑶,三位同学,记得去办公室。其他同学下课。”
静如处子的九班学子,立刻换了副面孔,学习再大的变故与压力也没有干饭香。
心态贼棒。
“揭哥,你会默写了吗?”李卓看见刘瑶已经抱着书离开,有些着急。
揭清洋合上书,读了大半节课,在草稿纸默了两三遍,“会了,你呢。”
“我第三段刚背完,还有第四段,”“没事,我等你。”揭清洋翻开书继续温习。
“要不我做个小抄带过去。”李卓实在没办法了,他记忆力不算差,但要短时间记下来并且能默对,有点难度,“揭哥,你先去探探虚实,我写完小抄去找你。”
“那行,小抄做小点,就抄第四段,夹在衣袖里,”揭清洋嘱咐完,带上书本向办公室进军。
高二九班教室在四楼靠厕所一侧,语文办公室在四楼另一侧,用铁门隔着的。
他们整个高二,十五个班在一栋楼,一层楼四个教室。
理科班在一二三楼。文科班就在四五楼。
十个理科班是九个理科班加一个理科体育班,理科体育班是十四班。文科五个班是四个文科加上体育班十五班。
所以文科从九班开始排的。
一班理科创新班是学校重中之重的班,独居一楼,无人区。
而他们所在楼层就是文科创新班九班,理科体育班十四班,文科体育班十五班,多一个教室是专门给体育生放器材一些杂物的。
体育生不上早自习,一般都在训练,除非下雨。
所以这时候通常是静谧的,但今天不一样。
在经过十四班的时候就传来一些绵绵密的密哭泣声,求饶声。
脚往前走了两步,更真切了,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中混杂着一些嘲讽,谩骂,调笑,重重叠叠,反反复复。
大清早,楼下热热闹闹,成双结伴吃饭,嬉闹,而这一层痛苦的叫声格外瘆人,确定是从十五班教室传来的。
校园霸凌,竟然让他给遇上了!
揭清洋卷起书本,偷偷站十五班后门,只露出一点脑袋。
十五班只有三十九个体育生,教室宽敞明亮,书本丢得到处是,桌椅也被搞得东倒西歪,靠窗户边跪着一个瘦瘦弱弱的男孩子,校服被扯得歪歪斜斜,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有些伤口还流着血,脸上挂满泪水。
男孩子前面站着两个大高个,都穿着运动衫,一个刚扇完一耳光,一屁股坐在桌子上。
“跪着叫我们一人一声爸爸,我就放过你。”耳朵挂着闪亮耳钉,斜刘海的大高个戏谑道。
揭清洋观察完毕,除开两个领头老大,四周还围着四五个类似小弟一样的人物,时不时附和着踹一两脚。
他生平最痛恨校园霸凌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子合伙欺负一个弱小的孩子,算什么事情,关键欺负没啥理由,芝麻点小事非得踹几脚扇耳光吗,完了又人格侮辱。
多少问题青年都是从校园霸凌开始的,学生不敢告诉老师,告诉爸妈,默默忍受,好一点儿忍一阵子就完事了,最糟糕的就直接断送生命。
可不是闹着玩的。
目前叫老师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加剧双方矛盾,私底下这男孩子更不好过,最好的办法就是得让他们服。
怎么个服法。
又一个学生冲上去踹了那瘦弱男孩子一脚,“羽哥的话听不见是吗,叫啊!”
瘦弱男孩哭得一抽一抽的,眼神红得像兔子,瞪着那个叫羽哥的人,死死咬着嘴唇,就是不松口。
“这幅贱样。”戴耳钉的人正是羽哥,他身材高大结实,长得不赖,甚至说得上阳光帅气,但表情却让人胆寒,他讥笑嘲讽,“真是恶心,欠打。你说说你有什么资格。”
羽哥跳下桌子,走到那男孩子面前,蹲下身子,一把揪住他的头发。
男孩子哭喊着叫不要,身体剧烈地挣扎。
揭清洋没想到办法也忍不住冲进来了,将书准确无误砸向羽哥,“你放开他!”
太惨了!活生生的孩子啊。
羽哥反应迅速,侧过身子同时松开手,眯眼看向过来的人,“哟,这不是那个打老师,贴在公告栏的英雄嘛。怎么。今天想换换口味,打同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