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怀鸩应了一声,便垂下首去,为谢晏宁穿上足衣,又去取了鞋履来。
谢晏宁终是双足踩地。
陆怀鸩下了楼去,先是净手,而后才端了一盆子热水来。
他将帕子用热水浸湿,又绞干了,双手奉于谢晏宁。
谢晏宁伸手取过,细细擦过脸,递还予陆怀鸩,才又接过了一盏浓茶漱口。
现今尚未发明牙刷、牙膏,若要洁牙,惯常以浓茶、盐水、酒、牙粉等漱口,或咀嚼嫩柳枝。
嫩柳枝一被咬破,里面的纤维便会支出来,形若木齿梳,是为“晨嚼齿木”。
他漱过口后,又由陆怀鸩为他梳发。
他忽觉后颈被陆怀鸩蹭过,接着被陆怀鸩从身后拥住了。
他心如擂鼓,少顷,陆怀鸩的嗓音拂上了他的耳廓:“师尊喜欢被弟子伺候么?”
伺候一词,他适才听来全无异样,现下却觉得极为暧昧,教人浮想联翩。
于穿衣洗漱之时伺候是伺候,于床笫间伺候亦是伺候。
他回过首去,映入眼帘的陆怀鸩局促不安,显然是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然而,他却满脑子的污秽,实在不应该。
“本尊喜欢被你伺候。”话音尚未落地,他直觉得此言听来别有用心。
幸好陆怀鸩并未多想,而是笑逐颜开。
“我们一道去用膳吧。”他说罢,理所应当地从陆怀鸩怀中出来了。
由于已过了用午膳的时辰了,距离晚膳又尚早,大堂内仅四桌客人,全数是十方峰弟子,今早潜伏于荒草中,伏击陆怀鸩者亦在其中。
陆怀鸩一见那十人的面孔,愤愤不平,欲要将其揍得鼻青脸肿,方能解恨。
谢晏宁拍了拍陆怀鸩的手背:“坐下吧,勿要与小人计较。”
他此言不轻不重,被一耳尖的十方峰弟子听到了,这弟子马上指着谢晏宁道:“师兄弟们,那魔道妖人污蔑我们是小人。”
谢晏宁慢条斯理地道:“你们不是小人,何人是小人?名门正道便是你们这副做派么?当真是有辱师门。”
这十五人不是吃过谢晏宁的苦头了,便是吃过陆怀鸩的苦头了,不敢妄动,只敢耍耍嘴皮子。
有一弟子打圆场道:“用膳吧,这饭菜都快凉了。”
此人便是险些毙命于麻雀喙下,为谢晏宁所救者。
谢晏宁斜了此人一眼,托着腮问陆怀鸩:“怀鸩,你想吃什么?”
谢晏宁衣衫齐整,神情如常,陆怀鸩却莫名其妙地觉得谢晏宁眼角眉梢俱是风情。
他假装翻看菜谱,其实暗自反省了一会儿,才唤来小二哥点了东坡肉与白灼虾。
谢晏宁许久不曾吃过面食,便要了香菇青菜肉丝面疙瘩。
由于十方峰的四桌子菜已上齐了,东坡肉、白灼虾以及香菇青菜肉丝面疙瘩很快便一一上桌了。
谢晏宁先为陆怀鸩盛了香菇青菜肉丝面疙瘩,才为自己盛了一碗。
他默默地吃着,同时思索着莲花阙之后,遭殃者会是何门何派。
目前为止尚无唐阳曦又刺杀了何人的消息传来,不知是消息尚未传到,亦或是无人遇害?如若是后者,不知幕后之人是在等待时机,亦或是还未选定目标?
他与陆怀鸩在明,幕后之人在暗,幕后之人可是在此地安排了人手?
他夹了一块东坡肉来吃,不知何故,这东坡肉瞧来明明肥瘦均匀,他竟觉这东坡肉又油又腻,无从下口。
陆怀鸩发觉谢晏宁盯着东坡肉迟迟不吃,又不放下,奇怪地道:“弟子记得师尊是喜欢吃东坡肉的,这东坡肉不合师尊的胃口么?”
谢晏宁将东坡肉送入了陆怀鸩碗中,道:“这东坡肉原本的确合本尊的胃口,今日本尊却不喜这东坡肉。”
陆怀鸩提议道:“师尊不若再点一道菜吧?”
“不必了。”谢晏宁本就不饿,又夹了白灼虾来吃。
陆怀鸩吃下谢晏宁夹予他的东坡肉,唇齿生甜。
但谢晏宁的异常却让他心急如焚,谢晏宁从不曾如此容易疲倦,亦不曾不喜过东坡肉。
为防被十方峰弟子听得,陆怀鸩压低声音道:“师尊当真并无不适?”
谢晏宁答道:“本尊当真并无不适,你切勿多心。”
陆怀鸩追问道:“师尊是否对弟子有所隐瞒?”
谢晏宁确实对陆怀鸩有所隐瞒,但并非关于身体状况的。
他除了突然喜欢摸摸自己的肚子,极易疲倦,不喜油腻之外,并无不适。
是以,他肯定地道:“本尊对你并无隐瞒。”
陆怀鸩不知该不该相信谢晏宁,但因谢晏宁并无对他撒谎的必要,遂选择了相信谢晏宁。
俩人未及用罢膳食,县令已带人进得了客栈。
县令见俩人正在用膳,并不打扰,待俩人用罢了,才道:“本官已选定了几处用于打井,本官亦着人去请打井人了,可是不知打井人何时能赶来。”
这县令姓谈,却是实干派,并非侃侃而谈之辈,言辞间对于谢晏宁极是尊敬。
谢晏宁眉尖一蹙:“可查出被下于河水中的是何毒了?”
见县令面露难色,他又问十方峰的弟子:“你们可有进展?”
十方峰统共一十五人,无一人作答,明显并无进展。
他三问县令:“百姓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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