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我又不敢找楼里的医师瞧瞧。这并不稀奇,如果说这世上有个人恨不得让我马上去死,那那个人只能是傅天玄了。楼里会点医术的基本上都是他教出来的,我如果从楼里拿了药去吃,晚上估计就看不到月亮了。
姓傅的已经笃定是我囚禁了傅婴睢,根本听不进其它可能性,不得不说,真教他给料中了。
易天蒲不知给我下了什么玩意,弄得我痛苦不堪,只能派人出去寻医问药。时局未定,我忙得团团转,到了晚上又被浑身的麻痒搅得夜不能寐,如此折腾几日才渐渐好转。而此时,另外一个讨厌的人也回来了。
傅天乩是个人精,傅婴睢常常感叹让他在自己手下做杀手真是埋没了人才,他觉得这家伙应该去当个状师。原因无它,这人太会说了,一口三寸不烂之舌,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偏生他有时说的又有几分道理,让人忍不住点头。
我与傅天乩的接触并不太多,但我知道他是个难缠的人,所以我急于稳定楼里的局势。虽说四位堂主势力有强弱,但到底还是四足鼎立,这次我也是趁着傅天乩不在楼中才大胆动手,不然事情只会更加棘手。傅天玄和傅天乩都姓傅,只凭姓氏便知道他们会站在哪边。而事实的确如此,甚至可以说,策反他们两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我也相信凡事总有例外。有时候无法策反,只是因为条件还不够诱人。
然而我却没想到,最先做出这种选择的人会是易天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各位,这两天生病了都没更新,接下来尽量恢复更新,前面漏掉的回头慢慢补上。另外就是关于渣攻,我不太想解释他的心路历程,感觉有洗白的嫌疑!所以大概就是完善一下剧情。
第48章 江湖番外篇(三)
我带着易天枢给的线索找到了机关, 将当年的信息一一对应。
我用傅婴睢换来了想要的消息,然而我却情愿自己一无所知。
旬历四年秋, 楼主傅子接手, 周氏亡。
这几个字刺痛了我的双眼,强大的窒息感扼住了我, 大脑仿佛失去了机能一般, 一瞬间我完全不能思考,我理解不了这几个字代表的意思, 只是迫切地想要逃离这块地方。
我曾经一度那么想要接近这里, 以期找出关于当年事件的只言片语。
这么多年来报仇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执念, 如同一根卡在喉管的刺, 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
我想要将他彻底拔.出。
抱着这样的希望, 我来到这里, 我甚至以为要解脱了。
然而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的思绪混乱不堪, 那短短的几个字不停地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大量的冷空气进入我的鼻口。
或许是因为这样,我流泪了。
只是因为被冰冷刺激到,我这样告诉自己, 然而心口的痛难以抑制, 即便是那日在刑室所受,都不及此时的万分之一, 一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痛苦?我只恨不得将胸口那物事给挖出来。
我逼迫自己冷静地看待这一现实,那就是这么多年来,我怀着感激之心, 全心全意效忠的人,恰恰正是多年以前杀死我全家,让我无依无靠并且始终无法摆脱那个血夜阴影的罪魁祸首。
我知道我应该立刻冲出去,在易天枢把我的仇人从暗室里带走之前,手刃他,然而我发现完全不能,我甚至都做不出一个愤怒或者憎恨的表情,只能混身僵硬,手脚麻木地待在原地。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了出去,又被傅天乩的人给带走,只是在恢复理智的时候,我已经身处深牢。
我本应该对自己的艰难处境感到担忧,然而我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这一刻,我觉得了无生趣。
可我偏生又想见那个人,在这种时刻,这种想法让我的罪恶感达到极点,我便又告诉自己,我不过是想杀了他。
想想此时的他应该也是恨我的,毕竟我夺走了他的一切,又曾在密室里狠狠地折辱了他,我一时又想起那具美丽的胴体,只是有些事情本还打算留了以后再做,可惜目前是没机会了。
这些混乱的想法充斥着我的内心,我任由自己放肆胡来,仿佛这样就能减轻那些真相所带来的痛苦。
那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
我努力想要蓄积起那名为“憎恨”的情绪,想让语气变得冰冷而愤怒,然而本能无法骗人,我甚至差点脱口而出那久违的称呼,明明不久前我能自然地说出嘲讽的话,而今面对他的步步靠近,我却有些感到害怕。
害怕什么?
以下犯上?犯上作乱?如今我完全有理由对这人挥剑相向,甚至扒皮饮血都毫不过分。我再也没有必要对过往所做的一切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和不安。
然而我却害怕这样的“师出有名”。
这样的我未免有些窝囊,引得那人都有些发笑了。
我喜欢看他笑,即便是在这种时候。
欢喜是什么样的情绪呢?思慕又是什么感觉?
那人对我来说是特别的。我在自己匮乏的词汇里寻找,最终只能将我每每见到他时心中的激荡与这二者对应。
我看不透他的内心,但他现在对我做的,正是我当初曾对他做的那些事。
那么他也思慕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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